算钱
翌日。
夙星换好衣服,不适应地捏了捏白色的袖口,面上丝毫不显。
师父比她早起来,说是要去苏家周围“逛逛”。
以他的修为,除非苏家同样供养了一位证道者,否则就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砰”。
夙星倏然回神,注意到是她不小心把一个雕花红木盒子给扫到了地上。
她按了按眉心。
“二小姐,请问是有什么……”小陶在外敲门,怕她在里头出了什么意外状况。
夙星看向紧闭着的房门,外面的是苏家派来供他们指使的侍女。
“离开宴还有多久?”夙星问道。
“还有半个时辰。”小陶恭敬回答,许是揣摩主心已成了习惯,她对夙星问此的目的隐隐有了想法,大着胆子补充上一句,“尚有近半数客人未至。”
门派中鲜少有大宴,即使是为哪位同门举办晋升仪式或是双修大典,那也和外门弟子没有多大关系。
夙星如今的岁数放在灵梧中不过也只能称一句“短短十四”而已,没有遇上过纳罕的、外门弟子能够参与的盛会。
她却也明白,越迟到场,越是能体现出她的倨傲无礼——这是一个简单、但却行之有效的手段。
夙星心知肚明,换作谢越晨来此亮了身份,世人皆知这是一位证道者的前提下,他的傲慢会是理所当然,而一个未至破风境的年轻人,即使身上再怎么有值得人夸耀的天赋,也总是要叫人看低几分。
而她要的,就是这份看低。
夙星卡着时间踩点到达,起初没什么人在意,但随着侍女迎上前去,将她带入安排好的席位后,应酬声渐渐停了。
这地方可谓是微妙至极,就在陈冕邻座,前边是林絮芫、林风遥、陈落羽这两个比她实际高一辈的前辈。
这和明摆着说她是谢家人没什么区别,却也守住了一丝余地。
“按照惯例,再有一炷香时间便会开始逐渐揭露奇珍宴上的宝物。”陈冕用了传音提示夙星。
眼下约莫是个正式开宴的预热。
一道道佳肴被身着绫罗绸缎的侍女端至桌案上,入选的菜品皆非简单地追求美味,用的原料大都来自各色灵物,普通人只能看个玄妙,修炼者却可以一眼瞧出不同。
“谢啦。”夙星也以传音的方式回答,还像模像样地把声音一并压低了。
夙星知道这奇珍宴的交易方式是以物易物为主,然后才是灵石,左右和她没有多少关系就对了。
但这些东西显而易见地能帮她分走相当一部分注意力,以免不时有人碎碎念,谨慎又小心地把目光落在她身上,交流着自己对这位陌生面孔的看法。
陈冕没有再继续回话,脸上的笑不自觉更加真切。
具体内容高修为者虽说不能一耳朵听个一清二楚,却也知道有谁发起、向谁搭话。
陈落羽察觉到自己儿子的气息后停顿一秒,他确信夙星入席后这两个孩子明面上一句话也未曾说过。
也就是说,是陈冕主动去提醒人家的。
陈落羽:“……”
一定是他太敏感了,这八字没一撇的事,才第二次见面,怎么可能呢。
哈哈。
只是儿子的作为确实反常,以他这个老父亲对他的了解……陈冕若是对夙星没有好感,别说是主动提点了,不把位子往边上挪一挪都算他客气的。
陈落羽越想越心惊,看他儿子的神色不知不觉带上了一种熟悉的“惊悚”之感,这甚至让他面上的情绪没怎么藏住。
熟悉他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随即追根溯源到……
林家的二位,一个一头雾水,一个恍然大悟。
“这一身很衬你,灵梧校服未免太过素净了些。”林絮芫赞道。
夙星的道谢飞到了嘴边硬生生刹住,每一个字被她揉碎了重新吞下去,最后出口的只有一个凝练万分的“嗯”字。
那一瞬间她脸上的纠结堪称千回百转,离破功只差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距离,好在她到底是忍住了的。
林絮芫还没来得及说句场面话安抚一下,方才还伸长脖子想看热闹的倒霉弟弟像是想起来什么重要的事,先她一步开启了下一个话题。
“对了,之前你留在我这边的药我看了……”
按理林风遥接下来该说一些评价的场面话,不然他也没道理非得在这时候提起,但他扭扭捏捏上好一阵,半天没有动作。
“有话就说。”林絮芫踩了他一脚。
“啊啊——姐你别踩我!”林风遥吃痛,却也还记得不能叫太大声,“我是想说,夙星你有兴趣跟我学炼丹吗。”
一桌人陷入了极为深重的寂静。
陈落羽数次启唇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讪讪闭嘴,一巴掌地拍在了儿子的后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