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飞
当一个人沉浸在强烈的情绪中时,根本顾不上在乎周遭的眼光。
徐悦宁就是这样。
她其实并不好奇谁在围观,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怎么想,只是和宋闻这样对峙实在是一种消耗,适当从剑拔弩张的氛围中转移出来喘口气,才能更妥当地支撑住自己。
那是个很有“底气”的男人。
看向对面的第一眼,徐悦宁脑海里自然而然冒出这个结论。
他一手夹着根烟,另一只手向后搭在护栏上,长腿微弯,身子也微微歪着,颇为懒散随意的样子。
见自己的笑声惊扰到了当事人,他半点都不避讳,朝二位略一点头,意思是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管我。又懒洋洋地调整了一下角度,让视线更正对对面阳台一些,一副毫不遮掩打算继续看戏的姿态。
他穿着寻常款式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但这两样搭配没能把他装点得商务端庄,反倒是他使这两件规矩的衣服越轨了似的,十成十的落拓不羁。
外貌、背景、实力,通常一个人的底气,无外乎就是来源于这些因素。
男人夹烟手腕上带的那只表,大咧咧证明着背景和实力他至少具备一样,更大可能是两者兼具,至于外貌,和他展现出的气质相似,他的相貌也是落拓不羁,极具侵略感的俊逸。
徐悦宁觉得这人看起来有些眼熟,但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没等她开始搜刮记忆,宋闻已经转回头来,再度开口,仍旧是那副沉痛的语气,道:“我本来以为你并不像别人嘴里评价的那样跋扈恶劣,没想到……我真是看错你了!”
说完,转身离开。
这段关系最初开始的时候,宋闻就不如徐悦宁感情纯粹,同样在结束时,他也做不到如徐悦宁一样不惧他人眼光。
意识到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与其继续仔细讨好,不如甩锅替自己挽尊一波——即便他挽尊的对象,只有个明摆着想看热闹的陌生人罢了。
徐悦宁被气笑了。
她这会儿很后悔玻璃杯摔早了,否则宋闻那张贱脸,应该是比墙角更适合它的归宿。
没有杯子,手边一时也找不到其他能用的物件,徐悦宁干脆把鞋子脱掉,泄愤般狠狠朝那渣男砸去。
一只砸歪了,另一只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他后脑勺,发出不轻的一声闷响。
宋闻僵了僵,没回头,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走着。
徐悦宁呸的一声,骂骂咧咧上前,想捡回自己的鞋子——失魂落魄地赤脚走路,虽然很唯美很电影,也符合她现在的心境,但不符合人体受力构造。
她人已经够伤心了,没道理还要跟自己脆弱的脚底板过不去。
宋闻却好像怕她追过来再闹出什么难堪的场景,立刻加快脚步,逃也般跑离了走廊。
徐悦宁本就嫌这里憋闷,上演完一出闹剧,更加不愿多待,回包间跟众人打了声招呼,便提前退场。
走出KTV大门的时候,不慎滑了一下,一瞬间、根本不受控制的,又一次泪流满面。
司机给这位老板开了好几年车,头一回见她哭成这样,犹犹豫豫问道:“BOSS,你还好吧?是不是受伤了,要不要赶紧去医院啊?”
“不去。”徐悦宁说,随即报了个地址,“你把我送到这里,然后自己打车回去就行,车费回头给你报销。”
“好的。”司机应了一声,调出导航,发现这片区域他曾经去过,就在几个月前,是集团某个去世员工家属所住的地方,当时因为那一家人外出,他们还在小区门口等了半天。
抽出张湿巾盖在眼睛上,徐悦宁是偶然得知周叔和徐慧媛准备搬家,才会急于找宋闻了解情况,现在她和宋闻决裂,最想做的无非是待在徐慧媛身边,向她倾诉,被她安慰。
虽然没有徐慧媛的允许,他们压根进不去小区,不过她可以到之前宋闻带她去过的那个亭子,远远看一看家里的屋顶,多少也能得到一些慰藉吧。
不知道算不算幸运,这天恰巧就是徐慧媛和老周动身去云川的日子,晚十点的机票,两人提前订好了出租到路边等车。
透过车窗,徐悦宁一眼看见拎着大包小包的两人,当即叫停司机!
没见面的时候,她还能说服自己,不要轻易顶着这张脸出现在徐慧媛面前刺激她、打扰她的清静,猛然见着了,尤其还见他们带着那么多行李,想到他们不知要搬到哪个城市,以后天南海北,无从联系,想远远看上一眼都变得艰难,徐悦宁不能、也不想克制自己的冲动。
她像一枚定位精准的导弹,笔直朝徐慧媛冲了过去,然后用力地将她紧紧抱住。
“妈妈!”她大声喊!
这两个字出口的瞬间,一阵强烈的电流贯通全身,徐悦宁抖得厉害,那两个字也在颤抖中变得模糊,别人听来,只是一阵没有意义的乱叫。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