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
欢喜。”
南絮的提醒和心驰神往贾知县没有不明白的,点头称是,便下去安排暮食。
窗外细雨霏霏,随风飘洒入内,凉风习习,让人身上、心上都觉清爽安然的舒适感。
另一边,阿英却是懊丧不已。
下了一个傍晚的雨,在父女两个坐上马车时已然气势减弱,不似那般泄愤般地砸向这混沌的天地。稀稀落落的雨点敲打着马车顶,掌灯时分,街边的食坊、小吃已然出摊,菜肉果子的香气,混杂着烟火,小雨中迷了人的眼。
蒲泉之在前驾着马车,如今靠着女儿的能耐又接下了一个大活,虽说费心却也收入不菲,心里着实高兴,盘算着心里头一直惦记的那件事也差不多可以实施了。
身后的车厢里,阿英安静地坐着。思绪还未收回,竟有些惊魂未定的感觉。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让她措手不及,上一世阿英也曾跟着爹爹到知县府上干活,却从不记得遇到过南絮,原来一切都在潜移默化中改变。
阿英叹了口气,轻轻掀开车帘,街道上的烟火香气和烦乱的灯光映到车里,打在她脸上,眉眼更添了几分柔和妩媚。
“阿英啊,怎么样,爹爹同你配合得默契吧。”蒲泉之也不回头,声音高亢,“不过,你方才要价也太狠了点,爹爹教过你,咱们不能吃亏,但也绝不能不知满足。这下好了,翻了十倍,阿爹竟有些害怕了,你说这万一没做好……”
“阿爹。”
不说不生气,一说阿英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压根就不想接这单生意。”
“啊。”蒲泉之怔愣,会错意了?不会啊,往日父女两个都是这样配合的呀,“可是为什么呀,这活计也并不难办啊。”
马车辘辘地走在青石板地上,地面被雨水浸湿,泛着油亮的光泽,地有些滑,蒲泉之驾车放慢了速度。车外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穿梭忙碌,还有孩童叫闹着追逐打闹,虽说雨还没完全停住,却已阻挡不了这出市的热闹,就像此刻阿英心里的事,该来的挡不住,终究会来。
阿英是爹娘的心头肉,尤其是蒲泉之,将这个女儿视作明珠珍宝,捧在手心里百般呵护,小心照料,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越发漂亮能干,别提心里多欢喜了。他此生最大的幸福就是娶了心爱的女人做老婆,生了个聪明伶俐的女儿。最大的心愿便是她能够一生顺遂幸福健康。
从阿英生下来,她的一举一动就牵动着爹爹的心,此时,小娘子竟说不愿意,这在蒲泉之看来简直比天塌了都要可怕,女儿不愿意的事,挣再多银子也不能接。
情绪紧张导致喉咙发紧,蒲泉之的关切让阿英醒了神,暗暗责怪自己又让爹爹担心了,故而刻意提高音调,听上去欢快些,道:“嗨,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些担心而已。”
“担心什么?”蒲泉之追问。
“那可是王爷家的活计,人家是天潢贵胄,咱们这乡野山间的手艺,当真能做得好吗,如果做不好了,会不会惹麻烦呢。”
她随意找了个说辞。
马车行过了最热闹的街市,前面的路面宽敞起来,蒲泉之一甩马鞭,加快了速度,侧着脸朗声冲身后道:“原来是担心这个,吓了爹爹一跳。”
“这些阿英不用担心了,爹爹已经想过了,王爷虽然见识广要求高,但咱们也不是没有把握的,无非做起来小心些罢了。”蒲泉之打马扬鞭,道:“咱们这是小地方,大家对园艺花木的要求不甚高,每家的审美雅趣也是不同。爹爹知道我家阿英的见识和手艺,其实是埋没了你的天赋。”
“反倒是这恭王爷的活倒是更能让阿英大显身手才是。”
蒲泉之朗声一笑,“我是一点都不担心,阿英也不用担心,只管放手去做。人这一生啊,所限太多,苦难更多,女娃家更是不易,能凭自己的能力做自己喜欢的事,阿英就该不顾一切放手一搏,不负技艺不负自己,人生才会有趣。”
好一句:不负技艺不负己。
阿英一直琢磨着这句话,心下豁然开朗。
是啊,既生死祸福不能预料,那又有何惧?只管倾尽所能,尽力而为便罢。
本来嘛,这一世也是上天眷顾偷来的幸运,索性活得恣意又有何妨。
如此想来,心上顿时疏解了许多,那一个一个新的创意和设计不断地冒了出来,就仿佛这夜晚天空中的点点繁星,璀璨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