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知非福(五)
激到似乎说了不该说的,她努力憋出一个虚情假意的笑容,大姐还是好骗的,只要大姐还相信她,给她作证,她就……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甩在念婵脸上,念婵一时被打得蒙了,瞪大的眼睛里只有迷茫,怎么会,大姐蠢如猪的性格怎么会……
忽然,她余光瞟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念婉身后,她的愤怒如被风吹过的野火,又盛怒了起来。
“大姐,你别听念娇胡说,她是个傻子……”
“念娇什么都没说。”大姐每说一句话,似乎都是集中了她此生都没有过的极大的力气。
“念婵,你不配做人。”
说罢,念婉像是被抽尽了所有的力气,眼泪又如断线珍珠般滚了下来。
念娇牵着大姐的手,感觉大姐似乎随时要倒下,她有些支撑不住,焦急间,忽然一双有力的手托住了大姐。
“多谢五小姐。”张仟才颔首。
这位就是恩公嘱咐过要多加关注的五小姐了。果然是大智若愚,表面看着痴痴呆呆,实则清透聪明。
如果不是她方才适时将念婉带到念婵面前,让念婉的被骗被害的积怨下意识地一巴掌甩出全都倾泻,只怕日后念婉憋在心中,迟早落为心病影响身子。
吴老爷拍拍张仟才的肩膀,道:“此前对你不住,望你不要……”
张仟才长揖到地,道:“早就听闻吴老爷豁达知礼,小生才敢冒昧上门提亲。吴老爷能不计前嫌,收了小生的提亲礼,那便是小生最大的福分了。”
一番恭敬的话把吴老爷哄得妥妥帖帖。
大夫人见门口出现了两个手脚粗壮的庄家汉子的婆娘,便知道是她叫的人来了。
只是还没有跟老爷商量过。
她揣摩着开口:“老爷,庄子上的人来了,能否……?”
吴老爷心领神会,沉着脸点了头。
那两个婆娘立刻挤过人群,一人一边从胁下箍住念婵,将她拖走。
“走了!”
牛车都已备好在大门口了,念婵此后余生,都要在偏僻穷酸的庄子上囚禁而过了。
张仟才望着念婵拼命挣扎但丝毫逃脱不得的背影,故意大声喊道:
“二小姐,莫要难过,三年后刘郎一定能高中——”
“三年之后若不中,还有三年呢——”
“二小姐青春虽短,但人生可长,总有一个三年能中——”
他的嘴角露出笑容,恩公嘱托他的事,应该做得还算不错吧。
二姐挣扎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这出闹剧总算告一段落。
后来张仟才又登府几次,总算正式下聘,定了婚期。
因他乃是白身,幼年失怙,无人照应,故大夫人提出入赘吴府。张仟才也是立马答应下来,毕竟恩公原先就说过,要他以姐夫的身份,多加照顾五小姐,入赘更是可以更好的完成恩公的托付。
如此这般,放下不提。
只说这京城舆论,原先春灿宴的事儿就有不少人同情大姐被抢了婚,谁知道因祸得福,得了新科探花郎这桩好亲事,一时间京城贵妇圈颇为欣慰。
当听闻这桩婚事是虎镇寺求来的,那寺庙更是声名鹊起,成了有名的“求正缘”的庙宇,若不是正缘,哪怕有了婚约菩萨也会想办法帮你搅黄。
这下吴府的声名才总算稍稍扭转,虽然念妙出去交际仍有流言蜚语,但总好过当初。
转眼,已是大姐婚后五年。
期间又有一次春闱,只是二姐左盼右盼的刘举人依旧名落孙山,也不知她在庄子是否还抱着希望。
早年道士的预言倒是成了真,今年二姐已年过二十,依旧待字闺中。其中有多少是她自己作得的结果,已不得而知了。
念娇只知道,庄子上的婆子每年年关来拜管家过账的时候,都会捎带一封二姐的信。大约里面措辞恳切,有一回爹爹看了甚至落了一滴泪。但这滴泪流完了也就流完了,爹爹抬头看见大姐冷淡的神色就把什么话都咽了回去。
说来大姐今年还生了个大胖儿子,这样一来,她从此儿女双全。大姐这进士夫人当得风光满面,因着招婿,还不用离家单过,面子里子都有了,五年前那场春灿宴因祸得福,竟成了京城许多小姐羡慕的对象。
不过坏处还是有的。
对于后头几个姐妹来说,婚姻之事就没那么顺利了。
除了念妙有一个与汝南王府的虚无缥缈的婚约,念姚和念娇二人俱是至今无人问津。
念娇对此看得开,不过更令人惊讶的是,念姚似乎也挺沉得住气,也不知是不是周姨娘另有打算,不过这都跟念娇没关系了。
这期间颜先生在吴府教了三年书,他明明学问人品上佳,但从不参加科举,也不知道志向在何处。前年颜先生走后,府里还收了个新的小厮,据说是花匠阿堵家乡逃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