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灿之宴(一)
吴念娇跟着颜先生学了好多天的投壶,他教得耐心,但念娇总是时不时就走神。
她一走神,那精致的小箭便会听从身体的记忆“嗖”一下精准地飞进贯耳壶口。
念娇回过神来,道:“颜先生,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
“……五小姐走神的时候,总是投得很准呢。”
念娇便不说话,强迫自己专心,免得露出马脚。
魏如鹤心里隐隐有些奇异,念娇的运气也太好了些,这准度竟然像浸淫此道很久似的。
他再清楚不过,念娇今生的好运其实很大程度上都是他刻意创造的。
魏如鹤看着似乎在认真投壶的念娇,心中难以抑制波澜四起,似乎回到了他曾经没有珍惜的日子,那些他错过的白日漫长,那些他忽视的满目秋水,而现在,他有机会重新抓住这一切。
想到此,魏如鹤不禁捏紧了手中的小箭,似乎是想紧紧抓住和念娇重新相处的时光。
上辈子她总是平白的遭遇厄运,遭遇别人的明枪暗箭,这辈子她要做一个福运娇娇,而这福运,老天不给,他魏如鹤给!
他魏如鹤既然重活了一次,这一次便绝不白活。娇娇上辈子没得到的福运,这次他逆天改命也要让娇娇得到!
比如那天听念娇想学字,他立刻让表舅裘大人去撺掇吴老爷办府学,还借表舅的嘴把府学起名叫“鹤立斋”。他魏如鹤在的地方,叫鹤立斋最合适不过了。
再比如托阿堵师姐去给念娇解围、托表舅妈裘夫人带念娇去春灿宴……
他想要念娇做最有福气的女子。
他的娇娇值得。
转眼就到了春灿宴的日子。
这场宴席是京中贵胄们一年中最大的盛事,一般会持续十来天。
春灿宴通常以宴饮开始,中间是男女分开的六艺比拼,接着是一些玩乐的活动,最后通常会请来一位颇有分量的人执行亲耕礼,祈求当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今年的春灿宴在秣陵长公主府举行,她是皇上的胞妹,因做了寡妇,所以特别爱办一些活动,让府上热热闹闹的。
这天一大早,吴念娇就被薛姨娘从被窝里拉出来梳妆打扮。
“娇娇乖,姨娘听夫人说了,第一天是最隆重的,将军府的少爷、丞相家的大小姐都会来呢!说不定还有皇子公主出席呢!”
其实这些人跟吴念娇没有半点关系,他们和她从来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去春灿宴就为了看看热闹、透透气,毕竟在吴府里装了个把月的傻子实在有点难受了。
虽然这辈子的境遇要好很多,但是神智痴傻依旧让她的活动过于束手束脚。
而且,二姐的事……听阿堵说,二姐那言听计从的情郎刘举人又住到外院找老爷讨教功课来了。难怪她这几天又开始遇到毒蛇,好在阿堵养的小白兔似乎经过特别的训练,一咬一个准,令人十分安心。
“好了。”红绦将桃花香味的发膏抹在念娇的头上,将碎发都收拢。
吴念娇往镜子里看去,眼前出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点缀着一些珍珠首饰,眉眼弯弯,笑得娇憨,怀里抱着一只小兔子。
“五小姐真是个可人儿。”
薛姨娘对红绦梳头的本领很是满意,摸摸娇娇的头,道:“颜先生说春灿宴多接触接触人群,回来就能治好你的病了。娇娇不急啊。”
说完,她牵着吴念娇就来到中厅等其他人。
依薛姨娘谨慎的性子,一般都会选择早到,免得被人抓住把柄吃一通瓜落。
好一会儿,大姐和二姐一块儿来了。大姐依着夫人的吩咐,只做平常的打扮。而二姐依旧如往常一般往弱柳扶风的方向梳妆,眉毛低平微蹙,服色清新淡雅,看起来像个才情颇好的女诗人。
“五妹妹今日打扮得真不错。”二姐动了动嘴,一双眼睛紧盯着吴念娇。
念娇连忙怯生生地往薛姨娘身后站,避开她的眼神。
“哎呀,真担心五妹妹。这春灿宴人多眼杂,可不要出了什么事……”
薛姨娘道:“多谢二小姐关怀。”
也不多话,软软地将话顶了回去。
二姐还要说什么,念姚肆意的笑声已经到了:“哈哈哈哈哈,二姐,你这身打扮可真是丢到人堆里都看不见啊。”
念娇探头一看,难怪念姚看不起二姐素雅的穿着,因为她几乎把所有的值钱宝贝都戴上了,像一棵硕果累累的树。
里面是枣红色的海水纹绸缎琵琶袖,外罩一件绛红色方领批袄,头上戴满了金银首饰。
二姐心道,你懂什么。春灿宴上的人什么宝贝没见过?唯有她这般我见犹怜的打扮,才能引起那些男人的注意。
二姐掩唇,低头笑道:“三妹妹今日穿得可真惹眼。只是……”
“只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