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

第十七章

宁无离抬手就是一掌，直击莫代怜左肩，由于距离太近，莫代怜躲闪不及，硬生生吃了宁无离一记怒掌！

这一掌宁无离刻意没有手下留情，但却避开了心脏的位置，不止为出气，也为试探莫代怜的身体状态，今日高台阁楼比武时，宁无离几招过后便隐约感知到莫代怜状态不佳，动作和力度都不及从前，只是他伪装得很好，只有猝不及防地出手试探，才会看出端倪。

只是宁无离万万没有想到，莫代怜竟被这一掌击得堪堪倒退了几步！他用力捂住左肩，脸色也因吃痛变得难看。宁无离见状，手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却又迅速被莫明的“理智”压了下来。

“你脚步为何如此虚浮，受伤了？”宁无离神情严肃。

“笑话！”

莫代怜撑着直起身体，随即拂袖转身，不再让宁无离看到他的表情。

“就凭你这软绵绵的一掌也想伤到我？”莫代怜微微偏头，继续说，“宁无离，你知道你现在最该担心的是什么吗？你最该担心的是你自己三日后的自由对决比赛，你可知山海有多少高手在等着这一战成名吗？他们中的大多数想凭此战来讨个武职，不像你我，年纪轻轻便能随父出征，靠着家里当上了少年将军，其实这个身份换了谁来都一样，或许做得还比我们好，所以，你该收收你那狂傲的性子了！至少……你该明白你我之间的差距！”

莫代怜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宁无离望着他凛冽的侧脸，恍惚间只觉得自己从未真的认识过莫代怜这个人……十几年的相知相伴，他们本该是关系最亲密无间的青梅竹马，为何总要这般剑拔弩张，为何二人中就没有一个肯退让一步呢！哪怕一步也好啊！明明都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了，为何还是这样……真是令人讨厌！

“哼，差距？我看你我之间最大的差距就是这脸皮的厚度！莫代怜，我劝你脸皮不要太厚了，不然我担心到时候连我的碧瑜剑都刺不穿啊！”

宁无离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夕阳拉长了她与莫代怜二人背道而行的身影……不知怎的，此刻宁无离心中难过和酸涩的情绪盖过了原本的愤怒，她只觉得心好累，忽然就明白了一个道理，生命中的有些人、有些关系，是注定没有办法善始善终的，就像她和莫代怜，虽然她现在也不知道她和莫代怜究竟是什么关系，又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但她不愿再深思了，好累，为什么这个人总能让她感到心累，难道以后真的要离他远一点了吗……

听到宁无离已转身走远，莫代怜再也走不动了，靠近左肩的那个伤口已然裂开，血渗透了他的紫衫。那原本是一个早已愈合的旧伤，只是最近又被人反复刺穿，这才伤上加伤，好似变成了一道心口永远无法再愈合的裂痕……

“二公子！二公子你怎么样了！”

莫家的老仆陈岳用力扶住神志有些模糊的莫代怜。

“没事老陈，老伤口了，不要声张，扶我回……回烽火客栈。”

“不回老爷那儿吗？老爷应该带了医师，你这伤得……”

“不用了！我能自己解决，此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老陈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二公子，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老爷早就告诫过你，让你不要再去招惹那荣家义女，先前是因为你们二人都在天凌学府求学才不得不来往，可现在你俩都长大了，莫、荣两家世代不和，现在关系又愈发紧张，这说不定哪天就……“

“好了老陈，你说的我都懂。”

“既然都懂就不要再跟她扯上关系了撒！”老陈急得都开始飙方言了，莫代怜听后忍不住笑笑。

“知道了。”

“你知道个锤子哦！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俩一见面就打架，她又是个下手没轻重的，你看看这都给你打伤了哟！”

“不怪她，老伤了。”

“老伤不也是因为她！你以为我年纪大就忘了啊！话说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怎么会又旧伤复发啊二公子……”

“老陈，我走不动了，你去叫辆马车来吧，快去。”

“好嘞好嘞！二公子你先靠墙歇会儿，我马上就来！”

“嗯。”

莫代怜用右手捂住还在流血的伤口，低头靠墙站着，苦笑了一声，心里感叹自己转移别人注意力的功夫是越来越强了。三言两语就能让宁无离和老陈忘了自己原本要问的问题。

罢了，有些事……他人无需知晓。

烽火客栈往西五里地有座无名荒山，几个时辰前还在烽火高台纵马驰骋的宁无离此刻却独自坐在荒山山头喝闷酒。

“终于找到你了老大，呼——累死我了，幸亏在山下看见你的马了，不然我还真想不到你居然大半夜跑到这荒山里来！”

“沈傲？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已经有些醉意的宁无离回头瞟了一眼气喘吁吁的沈傲，继续仰头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