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脸

第十章

天都外，安怀玉坐在一辆马车里，马车正朝着凌世边境的方向驶去。他反复地摩挲着左手大拇指上玉扳指，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说出那句“我保你”之后，安怀玉很无措，他不敢相信这句话居然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而且对象还是宁无离——这个与他非亲非故、半月前甚至还是仇人的女人。

显然，宁无离也被这句话弄得大脑一片空白，不过她更多的感受还是哭笑不得。

一段长久而尴尬的沉默后，终于，宁无离受不了了。

“好吧我认输！安怀玉，你行，你真行！我说不过你！”宁无离边说边朝安怀玉竖起了大拇指，两只。“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命，天经地义，但是我凌世子民的命，我也要讨，你若是执意要袒护幕后那个人，将来我们二人还会是仇人。”

“我们何时做过朋友？”安怀玉真诚地发问。

“……也对，我跟安庆人做不来朋友，尤其是你这种喜欢打断别人说话的没素质的人，更是厌恶至极，所以，山海比武大赛一结束，我就会主动请缨讨伐荒蛊族，届时我一定会查清楚幕后黑手究竟是谁，他的命我要定了。”

不知不觉，二人行至街道口，宁无离没有看安怀玉一眼，径直走向了街道中央，只是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马车在城外，报我名字，赶紧走——！”

安怀玉静静地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个汇入人群的背影，他在想宁无离是什么时候安排好马车的，得出答案的他不自觉地笑了笑。原来，在入金凌殿前她就已经决定一定要将自己安全送出天都啊，那时候交代吴铭的事情就是安排马车。

不得不说，宁无离是安怀玉见过的最重情义的人，外表看似理性冷漠、杀伐果断，实则内心感性柔软，是个不折不扣的性情中人，只是……作为一军统领，如此感性真的好吗？

马车上的安怀玉低头沉思着，突然，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眸底一道凌厉的光芒闪过，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那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两天后，安庆皇宫，盛桦宫内。太后孙瑾正在潜心钻研茶艺，跪坐在一旁的女宫人轻轻地扇着羽毛扇。

孙瑾还未到不惑之年，可以说是山海大陆历史上最年轻、也最神秘的太后。有人说她美艳无双、冠绝天下，也有人说她珠圆玉润、丰神绰约，其实都不是。

不同于人们口中的艳丽、丰腴，真正的孙瑾体态偏瘦，一身竹青色华衣包裹着冰肌玉骨，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在脑后，略施粉黛的面容清秀脱俗却又不失妩媚，尤其是那一双美目，好似一泓山泉，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动人心弦。但凡见过孙瑾庐山真面目的人都会感叹道：一肌一容，尽态极妍，饶是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了吧！

“派人去请陛下了么？”孙瑾细声问。

“回太后的话，王公公已经去请了。”

“去了多久？”

“约摸两刻钟。”

孙瑾黛眉轻蹙，开口道：“再派人，催。”

“不必了太后！朕来了。”从盛桦宫门口传来安文渊中气十足的声音。

孙瑾微微挥手，示意殿内的宫人全部退下，片刻后，宫内只剩安文渊和孙瑾二人。

孙瑾盯着安文渊，淡然开口道：“他呢？”

安文渊没有回答，而是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叠成小块的宣纸递给孙瑾，说了句：“他昨日寄来的。”

只见那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孙瑾看完后神色大变。

“胡闹！”她冲着安文渊大喊，“你就由着他这么胡来？！”

安文渊一脸无奈地说：“那不然呢，还能怎么办，难不成我现在派人去砍了他，然后昭翎军全体爆乱，安庆边境不攻自破，凌世趁虚而入一夜之间血洗平城？”

孙瑾气得说不出话，安文渊反过来安慰她道：“哎呀好啦，多大个事儿嘛，大不了等他回来后我再训斥他一顿，让他别忘了自己什么身份，虽然这些话我早就说烂了，可好歹我还是一国之君，我的话他到底还是要忌惮三分的。”

安文渊说着说着，突然变了神色，端起一杯浓茶一饮而尽，说：“不过现如今他嚣张到这个地步，能怪谁呢？还不是你当初非要留下他，养虎为患，这些年，咱们愣是把一只乖巧温顺的猫养成了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虎。本以为是手中子，奈何却成了弈棋人。”安文渊苦笑一声，孙瑾沉默不语。

半晌后，冷静下来的孙瑾也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说：“团圆镇之乱，你打算如何处置旭王？”

“还没想好，毕竟他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就因为这个，近两年他做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我都忍了，可这次，他居然敢在边界处掀起□□，还与荒蛊族联手，试图挑起两国战争，真是让我忍无可忍！”

“忍无可忍那便无需再忍。有关他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是安怀玉在处理，此次也是他冒险闯了凌世才又替安朝旭收拾了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