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褚璇这话像一枚石子，在众人心头激起涟漪。

方才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让人来不及思考其中细节。如今褚璇这么一说，众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小师姐刚刚用的剑招，确实不曾在宗门里看见过。况且，那剑招连个起势动作都没有，怎么看都有些不正规。

可是……小师姐怎么会放着好好的天衡剑招不用，反而在比试中使用不知名的剑招呢？

作为天下第一仙门天衡宗的名片，天衡剑招以完美、华丽、优雅著称，是当世剑修公认的宝藏剑招。

弃之不用？闻所未闻！

“身为天衡弟子，初夏却连天衡剑招都不用，尽学些不入流的剑招搞偷袭！”褚璇大声控诉道，“我不服！”

“你住口！还没闹够吗？”瞥见掌门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二长老褚风赶忙从主座上站起来，出声喝止褚璇。

“褚璇，今日比试的结果很清楚，大比换人之事莫再提。”掌门也没了刚才的耐心，看了一眼褚璇，沉声警告。

褚璇见状，也不敢再有异议，低头小声答了句“是”，转身回到了属于她的蒲团边。

“不过初夏——”掌门话锋一转，对初夏厉声说：“方才那种粗鄙不堪的剑招，你以后休要再用。”

“何处粗鄙不堪？”初夏听见掌门如此评价自己熬了四百多轮秘塔幻境才想出来的剑招，心中不服，脱口而出。

掌门眉头一皱，眼里盛满了嫌弃，冷哼一声答道：

“何处？每一处！宗门耗费资源培养你，不是为了让你学乡野村妇砍菜切瓜！”

“可是这剑招有用……”初夏辩解道。

“天衡剑招也有用！对你来说，这就够了！足够你在大比上得该得的分数，展该展的风采！”掌门打断了初夏的辩解。

“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天衡宗掌门的亲传弟子，别再用这种令人发笑的剑招，尤其别在仙门大比上用！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掌门威胁道。

山下那些世家宗族之所以愿意供奉天衡宗，主要便是因为天衡宗剑招看上去最为华丽厉害。

如今魔族已绝迹于世，剑招华丽度俨然已超越剑招实用性，成为各大宗门招商引资的最重要因素。

他可不能让初夏得罪了宗门的金主！

初夏还未说出口的解释被掌门的威胁生生截断，化作委屈盘桓在心头，渐渐酿出无力感。

花时间在述修卷轴上雕花便能获得嘉奖，耗精力于改进剑招快速制敌便要被指责，这是什么道理？

这便是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宗门吗？

忽然间，初夏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荒谬，不知是因为本末倒置的宗门，还是时至今日才看清宗门的自己。

从宗门任务到述修要求，她应该早就明白的——对宗门来说，第一仙门的体面和排场远比好好练剑重要。

可若此时让她放弃新剑招，回去练习对魔族毫无用处的天衡剑招，她也做不到。

虽然委屈、虽然难过，但初夏还是那个永远都在积极解决问题的初夏。

略一沉吟，她心中有了计划，继而答道：“是，初夏会在仙门大比上......做好该做的事。”

不论是宗门认为该做的，还是......自己认为该做的。

主座上的掌门很是满意初夏的服软，点点头，随即宣布述修继续。

这场风波之后还需述修的内门弟子只剩闻时，或许是因他优秀得太过意料之中，反倒没有引起什么水花。

转眼，今日的述修已经接近尾声。

内门弟子们纷纷捡起之前落在地上的卷轴，盘算着后续去哪里打打零工，才能补上因今日被评为“不合格”而带来的资源缺口。

“今日的述修就到这里，这届仙门大比的选手......还有谢景星和褚璇，你们七人明早卯时来正殿前集合，出发前往须弥山。”掌门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宗门正殿。

只听得向宗门正殿外移动的人群中，有人问道：

“仙门大比不是两周后才举行吗？掌门怎么让他们明天就出发？还要带上谢景星和褚璇？”

另一个资历老些的弟子答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仙门大比的会场建在须弥山古战场，四周有当年大战时魔族遗留下的禁制，人族修士在方圆百里外便无法御剑飞行了，自然是要提前出发。”

“至于为什么带谢景星和褚璇......咱们的谢新秀显然是下届的种子选手，这次估计先去涨经验；而咱们的璇大小姐嘛......”那名资历老的弟子丢出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先前提问的弟子心下了然，璇大小姐估计是动用某些不可说的力量了。

众人讨论的声响渐远，宗门正殿里仅剩几人。

闻时看着还愣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初夏，眼中闪过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