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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已出。许是太着急慌张,刀刃先划破了她手腕,钻心疼痛之后,短刀便直直扫向了迎面扑过来的人。
也许是因为知道她是“展念”,抓了她比杀了多少月章阁干事都管用,更多人的目标便都放到了她身上。
一群疯子!
万丈刀人多,谅他是叶汀山,也没法一人之力抵挡十来把刀。
他余光匆匆扫了眼叶暄凉,从她神色看出了脱力,自己一人招架着这么多人,只觉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股绝望的感觉又莫名升了起来。
他总觉得,自己是经历过这种绝望的。
是至亲之人在眼前丧生时,他心里深深的无力感最终成了恐惧,消散不去,就成了魇。
此时这阴影又成魔似的压在他头顶,一时间叶汀山脑中幻象不断,倏忽便是叶暄凉青衣染血动弹不得的场面。
绮竹再扫出时,仿佛带上了滔天的恨意,重重砍在横刀上,震得那刀客虎口发麻,原地愣住。
然而尽管叶汀山此时几乎失了理智,四面袭来的刀刃很快将他淹没。
他身上绽开无数道伤口,鲜血染上黑色的外衫,凑近只能隐隐闻见腥气,看不分明。
叶汀山有那么一瞬清醒过来,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算了吧?
反正叶家只剩两个了,他们死了,什么烦心事也没了。
“叶汀山!”
远处传来的这一声呼喊猛然打断了他思绪,再听却是叶暄凉在一片兵刃碰撞声中拼力探出来的一句命令。
密林之中有回音,这声“叶汀山”便久久回荡不息。
悠长的哨音响起,明明是听不懂的密语,此时他竟从这一声里听出了斩钉截铁。
然而此时没人理会是否真有月章阁干事赶到,混战愈发激烈,直逼得赶来的人也加入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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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安静下来不知多久,叶暄凉才悠悠转醒。
身上还火辣辣地疼,动弹不得,她阖目缓了一会才想起来,因为伤势过重她最后是晕过去了。
自己命倒是挺大。
隐隐能感觉到身边有人,叶暄凉眼珠艰难地转了一圈,才缓缓睁眼看向来人。
是凌书渐。
她提起的心莫名放下,就连身上那些皮开肉绽的伤口都似乎没有痛感了。
“给我倒碗水来。”
床前的人显然是愣住了,沉默半晌,才一面倒水一面试探问道:“你醒多久了?”
“才醒。”
“……哦。”
三言两语之后,两人再没说过话,叶暄凉沉默着等来了扶醉月。
她沉默着听扶醉月简略地讲完她昏迷之后的事,听到“整整十二时辰”时,眼尾慢慢挑了起来。
“你身子骨本就弱,伤又重,昏得不省人事,没死是你命大。”
扶醉月盯着她慢慢喝了水,这才又添了一句:“翁语也来了,陪了几个时辰没撑住,先去睡了。”
“好。”
叶暄凉这才睁眼看向了周遭。
还是耿山的破烂屋子。
旁边那张床上没有人,糟乱地堆着一些锅碗瓢盆。
“叶汀山呢?他怎么样了?”
“还没醒。”扶醉月伸手去给她换水,听这一言轻轻叹了一声,话却仿佛卡在了嗓子眼,半天说不出来。
见人没事了,她干脆地端了盆出门。
屋子里很安静。
叶暄凉没有动弹,门没关,她甚至可以依稀听见杜百泉的抱怨声。
“是他活该!好端端为什么要杀人呢!”
叶暄凉心猛地一跳。
叶汀山又错手杀了人?
“我亲眼见的,叶汀山杀了人,然后你们走了,那几个不要命的就说这女人是什么……什么展念,说要抓了她。我哪晓得是什么缘由嘛,突然就打打杀杀了,我差点没跑掉!”
叶暄凉无端想到那日没打过她的展念,莫名有些好奇如果真是展念在此,那些刀客还能不能占到上风。
她是不信的。
展念有整个月章阁。
她什么也没有。
叶暄凉此刻瘫在床上,脑海里一些莫名其妙的思绪就开始游走,混乱地撞成一团。
她干脆什么也不想了。
闹成这样,刀会想必也没有再继续了。叶汀山“身败名裂”,死了一大批人,还将月章阁卷了进来——能逃的几乎都赶紧逃了,逃不掉的也悉数就地“处理”了。
虽说刀剑无眼,亡命徒死生不顾,可也从没有哪一次刀会损伤如此惨重。
然而结果终归也不算太遭——中途他们被人乱了阵脚,那么索性全部乱套,谁也别想讨得好处。
叶暄凉漫无目的想着,就听到了一句问话:“阿暄,凌大人想见一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