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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哟我的筷子——”杜百泉余光瞅见了这一幕,手上却忙着支起桌板待客,没空理他们,只好发出了一声冗长的抱怨。他忙着陪着笑拉客,此时简直想要再生出一个头来,一个对付客人,另一个对付那位屁事可多的金主少爷。
而扶醉月这一动静,让她从一个不苟言笑的美人变成了不苟言笑且惹不起的美人,还似乎恰好勾起了一位刀客的兴趣。
于是该刀客满面春风地撞上了南墙。
凌书渐意识到失态,默默收回手,冷眼旁观了一出“英雄难过美人关”,才拽住了忙里忙外的杜百泉。
“再给我拿双筷子。”
杜百泉拳头捏紧了。
奈何此人勉强还能算是个金主,纵他心里八百个不情愿,面上还是春风化雨地应了一声,陀螺一般又被抽回了小破屋。
三个人,灌汤包吃到饱,花销可不少。
凌书渐百无聊赖坐着,忽然就支起了耳朵。
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哨音。
为防幻听,他简直将所有心神集中到了听觉,却迟迟未听到第二声。
月章阁的召集令是三声连着的长音,这不符合也便罢了,可这单单一声哨音撇出来,还如此微弱遥远,叫谁猜去。
扶醉月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凌书渐重新支起了耳朵。
两人心领神会,暗中操起了刀。
很快,第二声哨音遥遥响起。
这一声却明显更为清晰,宛转悠扬,已有了调子。
然而凌书渐记忆里却从未有过类似的密语。
怎么回事!
莫不是在他上山这短短几日,月章阁又约定了新密语?
声音还这么大,生怕这一帮亡命徒听不见吗!
第三声密语很快响起。
依然是他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密语,依然是长长一段转音。
这哨子谁吹的!
还吹出花样来了?
然而他们三人还没动静,刀客中间却已有了不小的骚动。
叶暄凉轻易混了进去,揣着手听方才被她忽悠的汉子猜测是谁走漏的风声。
等风声被“走漏”得差不多了,她才再次施施然回到扶醉月身边。
她这才拣起竹筷,转而盯住了凌书渐:“找你的?”
凌书渐愣住。
方才将自己撇了出去,他倒是漏了这一层。
叶暄凉不露声色地提醒:“你若是答,就离远些再吹,免得打草惊蛇。”
“不,不必……”少爷反应过来。
“我来之前嘱咐过沧欢,派了一队干事在耿山周遭分散埋伏,他是被夺舍了这个时候找事?”凌书渐脸色逐渐阴沉:“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
“方才的哨音毫无章法,听来就十分奇怪,外人听不分明,只知道是月章阁有了行动。此时耿山势必乱成一团——他赶在我们之前了。”
叶暄凉原意是利用名画引起的骚动打乱对方阵脚,然而在奏效之前就被察觉到,并且对方还反将一军——叶暄凉一行已如此被动。
“宣姑娘,月章阁那群狗追到这儿来了!你趁早逃吧,他们说不准也是冲着图来的!”
闻声她回头。
是方才被她忽悠得最服帖的一个。
这人面相是有些凶神恶煞的,声音也粗犷得极其贴合相貌,语气却近乎温柔如水,对比之下,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虽是这么想,叶暄凉还是感叹:人不可貌相。
她应了一声,没再理会碗中剩余的半块肉馅,正要起身另寻出路,视线忽然被人挡住。
是叶汀山。
还有姗姗来迟的千绍。
叶汀山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乍暖还寒的天,他额角已挂上了细密的汗珠,气还没喘匀就揪住了凌书渐的领子:“怎么回事!”
凌书渐猛然遭了这么一出,一时没反应过来,险些背过气去。千绍伸了只手准备拉架,一见叶汀山周身气焰,瞬间蔫了下去,讪讪缩回了手。
“你疯什么?”叶暄凉迈出去的步子撤了回来,转手扯住了叶汀山胳臂,低声解释:“被人截胡了还不知道,上赶着闹内讧呢?”
被叶暄凉堵住话头,叶汀山气焰灭了大半,手却还倔强地提着凌书渐领子,直到再次被扯了一下才悻悻松手。
言语间,此地刀客几乎已四散奔逃——毕竟山下是月章阁,江湖中人一般不敢正面硬刚。也偶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上前挑衅,不过除了少有的“真本领”,基本都碰了钉子。
万人之下的官架子简直要抬上了天,月章阁办正事都是窝囊废,对付自己人却仿佛天生就会耀武扬威。
凌书渐挣扎着坐起了身。
他望向所剩无几的刀客们与望着满桌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