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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着人家屁股后头做什么呢?月章阁是什么货色,他把你当什么?”
“你替他们做事,就只是给他们擦屁股而已。”
凌书渐手上动作没停,倔驴一样立在原地:“我知道。”
凌亭耷拉的眼皮支棱了起来。
“别抠了,再抠鸡肉给你抠出来了。”
“……哦。”
凌书渐默默收回了手,一看果然那一处泥块已被扣开,露出了里头包裹鸡肉的莲叶。
面前升起一股香气,饿了一顿的凌书渐没忍住咽了口唾沫。
凌亭沉默一阵,脸色有所缓和:“你知道最好。别给你惹来杀身之祸就好。”
他站起身,替凌书渐拿上那叫花鸡,“走吧,春分酒还给你留着。”
凌书渐有些惊讶。
老爷子今日态度不对啊。
往常怎么也得关屋里关几日,今日这么轻易便松口了?
不妙。
凌书渐老老实实跟在凌亭身后,眼睛四处乱瞟,一个箭步就摸了把刀收进袋里。
事出反常必有妖,老爷子态度实在太好了些,可不能怨他多心。
堂屋里人不算多,细看却都在。
凌家人丁稀少,偌大一座宅子,包括下人也只有几十个人。
长桌中央是一桶春分酒,位次以辈分而分,共三十六只酒碗,一只铜壶倒酒,讲的是一个“曲水流觞”。
凌书渐向来不喜参与这类文化,往往顺了吃食就溜,这日他却没能投机耍滑过去,被凌亭摁着坐住了。
面前一只精致铜碗,没有曲水也没有流觞,长桌也无任何雅致可言,整个排面布置看上去反而有些可笑。
凌书渐手里转着铜碗,愤懑地想,你有那功夫修院墙,怎么就不修一个真正的“曲水兰亭”出来。
他百无聊赖地坐了许久,听着家中老嬷唤他少爷公子,嗯嗯啊啊回应。凌亭一如既往面容严肃,在这一堆人中间更显滑稽。
觥筹交错。
凌宅人少,便也不似冷宅一堆等级划分,三十来人其乐融融,大抵只有凌书渐身在曹营,屁股上长了钉怎么都坐不住。
没一会儿他就找了个借口又溜了出去。
春光正好,为什么要困在屋中应那酒筹,随处寻个酒楼听戏那也不比这好。
凌亭听完下人来报,咽下口中春酒,不紧不慢道:“院墙高耸,确实也困不住他。”
“且放他去吧。”
日和天暖,酒旗飘摇。
凌书渐从熟悉的街坊之间穿过,只见一片细柳出芽,一树梨花白,眼瞅过去着实好看。他抬手掐了一朵,只闻见一股子腥气,手指一松便嫌恶地丢了。
还不如行盅家那无香的海棠。
他顿觉无趣,此时竟又开始想念东城了。
这并不妨碍他继续怀疑行盅。
那人狡猾冷静,看起来就不像第一回经历此种事情。
凌书渐甚至猜测先前的案子是不是也与他有关。
早些年四城其实没有那么多血案。大都是邻里争论斗殴,只偶尔下手没轻没重也许会闹出人命,但那可比现如今好得多了。
凌书渐沿着青砖红墙慢慢往里走,一边思衬下回要去问问沧欢,那行盅什么来头。
他到底还是不信行盅无辜。
再不济就是,他有同谋。
凌书渐想到了叶汀山。
这人太诡异了。
他不知道叶汀山究竟是何时回的江礼,但至少还大致晓得,姓叶的这是回来报仇的。
可是他回来已是过了那么多年,连凌书渐自己一直在江礼住着都尚且查不出凶手,更何况才归来的叶汀山。
那姓叶的行踪向来诡秘,凌书渐追踪那么多次,也从未赶上过。
权当月章阁干事都是废物,但百来个会些功夫的废物,怎么会堵不住一个外乡人?
凌书渐百思不得其解。
向来只有叶汀山主动出现,从没有谁能逮住他。
太怪了。
可是他总要有藏身之所。
谅他是叶汀山还是举鼎拔山的壮士,整日四处奔波,谁又能遭受得住。
凌书渐搜罗了很久,皆无一点消息。
好不容易碰上,不是让他溜了就是被他当耗子一样追杀。
太憋屈了。
话说回来,好像他当时并没有怀疑过,叶汀山那时为何会出现在伴春街。
现在一想,又何尝不能多考虑一个可能,叶汀山与行盅——或是行盅家中另两人,有着某种别样的关系。
凌书渐觉得自己是旷世奇才。
“旷世奇才”没能得意多久,就险些被板砖缝中一把扎得严严实实的刀柄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