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凌书渐再到倦梧庭时,已是接近黄昏了。
付扶醉月勉强同意沧欢跟去,前提是不能多嘴。
叶暄凉最终还是留了叶汀山下来过夜,却引起了翁语的不满,少年登时就搬了被褥躺到了院里藤椅上。
却正好又撞见敲门的凌书渐。
只是这回,叫门的换成了扶醉月。
“翁语,是我扶醉月。”
凌书渐屏住气,竖起了耳朵。
少年听见敲门声,忍着不耐烦蹦了起来。
“说了坊主病了!谁来都不成——”
“阿月姐?”
“嗯。”扶醉月淡淡应了一声,“听说坊主病了,来看看。”
“好好好。”翁语的不耐烦烟消云散,甚至笑了起来:“快进来——话说你怎么知道阿姐病了?”
“听好友提起了。”
翁语停住了关门的动作。
“好友?”
没记错的话,他只跟叶汀山说了这事。
哦,还有白日那个讨人厌的文弱书生凌书渐。
他甚至还夸夸其词说了许多。
“对,北城凌宅凌书渐。”
扶醉月说完,先一步轻车熟路进了屋。
翁语脑子嗡嗡地响。
他探头出门看了两眼,就见那姓凌的正死死捂着月章阁那位沧大人的嘴。
凌书渐不尴不尬地撞上翁语的目光,气氛凝固,只好不尴不尬地笑了一笑。
“怎么又是你?”
翁语砰地合上了门。
“慢走不送。”
沧欢猛然挣开了凌书渐的手:“你怎么得罪人家了!”
凌书渐无奈摊手表示无辜。
然而两人在外头被晾了一阵子之后,翁语又不情不愿地打开了门:“坊主请你们进来。”
沧欢一脸得意:“必是看在我面上。”
凌书渐想把他脑袋拧下来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在沧欢耳边低声吼道:“你是什么人,他之前冒充你险些暗杀我了你知道吗?!”
沧欢摇手:“你又不能确定那就是坊主。”
待凌书渐还想警告时,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跟着翁语进了院。
孺子不可教。
凌书渐握紧一程哨,就听翁语在前头不耐烦地叫:“何忧——书生,你进不进?进了院把门带上。”
他故意喊了上回凌书渐随口取的名字,将凌公子置于不尴不尬的境地,一时间没人应他。
我是傻子。
凌书渐暗骂一声,没能想通为什么自己有些“狼入虎口”的预感。
叶汀山听说凌书渐要来,咬牙切齿地被翁常推入了客房。
翁常照着叶暄凉说的做了,心满意足地上了锁,随后就乐滋滋地躺在了摇椅上准备看乐子。
而叶暄凉已经就着灯火草草抹了妆容,周身打点一番,勉强让自己看着像个男人了,才下床去了堂屋。
翁语哪边都不想呆,干脆一个人逃进了伙房。
叶暄凉静静地想:哦,说不准是鸿门宴。
堂屋静得很。
凌书渐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进了太平间。
这行盅先生与哪个传闻都不相像,什么风流浪子就木老者,分明也就是个病弱书生。
不过鉴于先前易容术的阴影,他没敢妄下定论,只好定下心,悄没声将周遭布局纳入眼底,准备随机应变。
实在不行一程哨也能靠谱。
“凌公子,从酒坊追到这里来,可辛苦你了。”
凌书渐一愣。
声音很是陌生。
不过他统共也没与那冒牌货正面打过几次交道,单凭声音不足以分辨,更何况听说这人还病着,那便更不具参考性了。
“那不,给月章阁办事,谈何辛苦。”
凌书渐没多说什么,直截了当进入正题:“先生的易容术,可是使得炉火纯青呢。”
叶暄凉叹了口气。
“凌公子,你昨日在我坊中大闹一场,今日还想来我家里闹吗?我不过一个病弱之人,如何能有发着热扮成车夫还能神不知鬼不觉从你眼皮子底下溜走的本事呢。”
凌书渐有些心虚。
他来此处完全没有把握,但是直觉告诉他这坊主绝对有问题。
“况且我也听说了,冷宅一夜灭门,死法也简单,要么刀伤要么剑伤——我一不用刀二不耍剑,凌公子你怎么会觉得是我呢?”
“你曾两次易容成沧欢,蒙骗过关。”
叶暄凉押了口茶。
“我什么时候还扮成过这沧大人了?月章阁那地牢——我这病弱的身躯可遭不住。再说,四城擅长易容之术的,应当不止我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