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
苏白抬眸,急道:“师兄,你知习武本非我所愿……”
是师兄你醉心武学,只有每次我武功突破时,你的眼神才会在身上停留片刻,我夜以继日地练功,只是想让你看到我,眼里有我,仅此而已。
窗棂纸被风吹的簌簌作响,苏白紧紧盯着床上人的背影,像在等一个审判。
陆溪月深吸一口气,艰难地转过身来,她看着眼前恭顺驯服的少年,和那日鲜血淋漓的身影渐渐重合,她用从未有过的冰冷语气说道:“苏白,除了唐忱,我从未像现在这般迫切地想要杀一个人!”
“师兄!”苏白双拳蓦然攥紧,脸色惨白,“我绝对不会像唐忱那般背叛你!”
“滚!”
陆溪月狠狠地吐出一个字,在寂静的秋晨格外刺耳。
“唐忱为了唐家骗取我的信任,害我逍遥山庄折损整整一堂,他欺骗我,背叛我,但他至少敢作敢当,你呢?你明明背叛了却还要惺惺作态。”
陆溪月语气越发冷冽,“那便只有一个可能,这九溪山上还有什么是你想要而没有得到的!”
是逍遥游最后一重的心法?还是山腹最深处的宝藏?”
苏白面色苍白地摇摇头,眸中似乎透着委屈,“师兄……八岁那年我离家出走,一个劲地想往离家最远的地方走,这一走便走到了锦州,走到了九溪山脚,当日那黑熊向我扑来时,若不是师兄出手我早已丧命熊爪。”
“十岁那年,齐昆将我推下巨瀑,水流声震耳欲聋吞没了我所有的呼救,那水像刀子一样割在身上,我出不去,躲不开,就在我以为会这样死去的时候,是师兄你又一次将我救了出来。”
陆溪月紧紧捂住胸口,一阵酸痛从指尖蔓延开来,直到心尖。
所以,我救了你,你就这般报答么……
苏白声音低沉醇厚,已听不出少年的稚嫩,“我将师兄视作神灵,又如何会背叛?”
陆溪月胸膛起起伏伏,“那那日的事情你如何解释?”
“你为何如此心狠手辣?为了天蚕甲不惜杀害无辜弟子,罪行被师伯撞破,你竟狠得下心杀死传你武功的师父?苏公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等待她的却是再次、长久的沉默。
过了半晌,苏白沉沉地抬起头,眸中迸射出令人心悸的坚定:“师兄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将这件事情查清楚证明自己的清白。”
也证明温家的清白。
“呵呵呵呵……”陆溪月眼神带着从未有过的凌厉杀意,冷得令四周空气瞬间刺骨,“我信过你。”
苏白如被雷击,短短四个字,却仿佛过了半辈子那么长。
陆溪月用尽所有气力翻身下床,从床边剑鞘中拔出扶摇,豁然架在苏白脖子上,“我是没有内力了,可我还有剑!”
扶摇寒光闪烁,剑尖因为主人的内伤而微微颤抖,扶摇锋利至极,苏白修长的脖颈沁出了颗颗血滴。
苏白非但没有退避,反而将身子往前一挺,修长脖颈瞬间划出一道血线,声音却没有丝毫颤抖:“师兄,请给我一颗血燃丹。”
陆溪月愣住。
苏白喉头哽了哽,看向陆溪月的目光却是无比坚毅,倔强的一如往常。
“你若服下,每月不会有解药,血燃丹的威力你最清楚不过,生生疼死的人也是有的,如此你还要服下?”
苏白垂在身边的双手死死攥紧,修长的指节青筋凸起,清亮凤眸中透着异样的神采,“求师兄成全。”
“铛”的一声,扶摇剑掉在云纹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
陆溪月狂笑不已,甚至牵动内伤猛地咳出一口黑血,“苏白,我这逍遥山庄到底还有什么东西是你想图谋的,让你宁愿自伤也要留下来?”
苏白抿了抿唇,眸中似有万千情绪翻涌,终究是一言不发。
陆溪月紧紧盯着苏白,她从未像现在这样认真地审视过这个少年。
此时的逍遥山庄需要一个高手,她如今武功尽废,若想重振山庄离不开苏白,既然苏白要用这种方式留在山庄,既是互相利用,谁能笑到最后,便是各凭本事。
“呵,”陆溪月薄唇如雪轻轻扬起,居高临下地看着苏白,“每年一次解药,保你不死,仅此而已。”
说完坐回床上,“血燃丹就在那边立柜的第二格抽屉里,你打开紫檀盒,红色的便是。”
她看着苏白缓缓起身,沉步走到柜旁,拿出一颗浑圆鲜红的丹丸,通体闪烁着危险的色泽,正是那令人闻之色变的血燃丹。
不知为何,她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你若要后悔还来得及。”
却见少年没有丝毫犹豫地服了下去。
*
腊月廿一,雪后初晴,晨间的阳光将整个竹屋都镀上了一层金光,显得温暖而美好。
“公子,您这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