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垠
姚广垠心头震动,怀疑自己是否得遇仙缘,是以在母亲的首肯之下便赴了约。
这事情他并未告知父亲,一来,他心中明白父亲自是无法理解自己这样渴望跳出命运的心情。
在父亲眼中,生来若是猎户之子,便一生都将是猎户之子。毕竟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他早就顺从了命运,自是不希望见到自己的儿子这般“离经叛道”。
二来,父亲说不定不仅不许他去,还会强制地将他关在家中死死看守。
姚广垠心中莫名有些感知到,也许这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一次机会。
他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家,后来拜入了师父广夷仙人门下,入了昔山学道。
待到他学成归家的时候,只见原本的茅草屋已是破败不堪,里头也并未有人居住。
问了村中旁人以后,姚广垠这才知道,原来昔山一年便是人间十年,他学道六年,外面的世界却已过了一甲子的时间。
姚广垠入云林大陆带着师父广夷仙人给他的使命,他这一生,需要等待一个人。
他不知道自己等的到底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此行除了等待、是否还有别的目的。
他只是顺应着天命,一直耐心地等。
后来,他云游之时在栈道偶遇一年轻人,姚广垠与他一见如故把酒言欢至半夜,临别时那人笑着对他说:“若是有缘再见,记得来朗月找我,我叫程司渺。”
姚广垠记下了他的名字。
那时司渺还只是一个年轻的二八少年,姚广垠看着只比他大上五六岁,可他并不知道,姚广垠已是六十年前的人了。
告别程思渺,姚广垠继续在这片大陆上寻找。
他的足迹踏遍了云林大陆的土地,若不是随广夷仙人修道,姚广垠还以为他过去生活的那个小村庄就是人间的一切。
可他如今才知,纵使是云林大陆,其实也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个地方。
世界的广袤无垠早已超越了人能够想象的界限,纵使他透过昔山仙境所窥见的真知,恐怕也只是显示了真实世界的其中一部分片面。
姚广垠踏遍各地,终于明白也许他等待的人还未出现。
这些年来,他亲自用双脚丈量了这片土地,在这行万里路的过程之中明白了“动”的道理,而现在,也许该是时候去探究“静”的奥秘了。
该去什么地方好呢?
他突然想到了十年前在栈道偶遇的那位爽朗男子,于是,他去了朗月。
“等我来到此地时,你的外祖父一眼便认出了我,他那时好生忙碌,又要管理月矿,自己的孩儿也才刚出生没多久。” 姚广垠轻抿一口茶:“不过纵使是这样,他还是三五不时地来我这儿坐上一会儿,想来这人间至乐,便是能与老友时不时把酒言欢。”
程绪宁听得入了迷,一旁的听雪也是十分认真的神情。
原来今日自己对面坐的这位长者,曾是外祖父少时便相遇的知己,他们二人是几十年的老友。
听了先前那些往事,知晓了姚广垠的来历和生平,程绪宁开口说道:“难怪先前我和听雪姐姐才走到爷爷的宅子跟前,面前就出现了一位童子将我们迎进门。我还以为他是要骂我们挡着道呢,结果他却说先生已经等候我们多时。”
程绪宁有些好奇地问道:“姚爷爷,你是早就知道我们今天会来登门拜访吗?可我此次从辰墟回到朗月,除了我的老师和几位长辈知晓之外,并无任何人知道呢。”
见女孩说起话来轻快跳脱,姚广垠只觉她与自己记忆中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娃娃如出一辙。
姚老点点头道:“我今日一早便就卜了一卦,卦相说是故人归来,是以我便知道了今日午时定会有人要来,只是在见到你之前,我也并不知晓究竟来者是为何人。不过你能来,确实是给我带来了惊喜。”
姚广垠慈爱地笑着对程绪宁说道:“小娃儿,你第一次来的时候,你外祖便是抱着你,就连你那巫卜,都是我为你作的呢。”
听到这话,程绪宁有些吃惊地问:“姚爷爷,巫卜不是一般都是鬼祀做的吗?”
姚广孝面上露出不屑的表情:“鬼祀也敢与我相提并论,他们会的那些可都往往是邪术!”
他马上又露出关心的神情问道:“小娃儿,你该不会信这些吧?”
程绪宁坚定地摇摇头道:“我生平最是不信这些神鬼之说,我只相信命运就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
姚广垠若有所思地看着女娃儿:“你此前难不成以为你的周岁巫卜是由那辰墟鬼祀所作?”
程绪宁回忆片刻才说:“这样说来,我其实倒不确定。我只是听别人说,一般巫卜都是找鬼祀来作,我便以为自己的也是。”
姚广垠斟酌片刻才又问道:“娃儿,你今日有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程绪宁想了想,有些迟疑地对面前这位慈眉善目鹤发童颜的老翁说道:“姚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