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定
杭州州衙,今年冬至的排冬仗格外隆重热闹,因顾知州是习武之人,军演完的助兴节目中,除了士兵们排练的舞狮、舞棍、舞剑的表演外,几个胆子大的武官起哄让顾知州来一段,顾浅尘也不推辞,一段舞剑把文官武官们看了个目瞪口呆、心服口服。
冬至后休沐几日,顾浅尘欲前往苏州,被长留和谢居安死死拦下。
余杭曹三案风波刚过,顾浅尘敲打林固益,隔山震虎让他传话给藏匿幕后的闻相。可闻相位极人臣,权势比以往更大了许多,岂会善罢甘休。年末回京述职,怕是还有一场腥风血雨等着他。
如今顾浅尘一举一动皆在敌方窥视下,轻举妄动只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顾浅尘忍了又忍,只能以公务为重。
“江小姐真是亲口你说的那些话?”顾浅尘又问起长留。
“我和江小姐面对面站在秋山书院门口,江小姐亲口对我说的,让公子你别再找她了,说她不想再连累你。我亲眼见她上了陈府的马车,陈府的下人们也在传,府里来了个表小姐,是五公子的意中人,府里已专门拨了院子给这位表小姐,就等着亲上加亲。”长留没好气地说道,他知道顾浅尘听了会不痛快,可他在苏州查了数日,如此结果,他心中亦是愤愤不平,带着一肚子怨气和无可奈何回的杭州。
“公子,你都问了我快十遍了,我查到的就是如此,再说十遍也是如此。”
当日收到长留的急脚递,说含辞或已许给织锦陈家,顾浅尘看完信便手心冒汗,后脊汗毛竖起,这些时日以来,他身不由己困在杭州,每每夜里,已盘算了无数回,觉得含辞定不会草草将自己嫁了,且他们有约在先。一转念又想到陈兰轩相貌堂堂,与含辞是表兄妹,堪称般配,也不是没可能亲上加亲。
辗转反侧,辗转反侧。
当日,他将受困于相府、还是堂堂相府主母的含辞“抢”出来时,是何等笃定。短短一年,时过境迁,他竟不敢妄断含辞的心意。
堂堂七尺须眉,为了心爱的女子,也会优柔寡断。
不过,面对另一个女子,顾浅尘却心坚如铁。
袁十二娘追来了杭州,下了几次帖子到州衙,顾浅尘均以公务繁忙回拒了,自冬至前几日起,那袁十二娘便改了策略,日日差人送她亲手炮制的各样精致吃食,惹得州衙里议论纷纷。
顾浅尘忍无可忍,叫来谢居安去处理此事。谢居安推辞不得,只好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以及一匣子点心。
说来也怪,谢居安消失了几日,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反正袁十二娘的点心匣子没再送来,弄得分食点心的几个衙役十分失落。
沐休完,谢居安现了身。他面带春风对顾浅尘道:“幸不辱命。”
顾浅尘打量一番,觉得这小子看起来与以往似乎有所不同,“不愧是谢狐狸,说说吧,用了什么法子。”
“美男计。”谢居安说着,拈起手指去拿一只橘子,模样轻佻。
怪道看着有所不同,原来是走了桃花运。顾浅尘恍然大悟道:“那你还得多谢我这个媒人!”
“这泼天的富贵可不是谁都接得下的,其实我对袁家小姐是一见钟情,这些时日我鞍前马后,好不容易才打动她的芳心。”谢狐狸十分得意。
“既然是你心仪之人,怎么不早说。”这便不是我交给你的任务了。
“我也没想到袁家小姐能看上我。”谢狐狸居然自卑起来。
“你虽家世不如袁家,可论仕途和才情,也不算高攀她家。”顾浅尘说得中肯,见谢居安眉头轻解,又补了一句,“你们若是定亲,州衙和我,都有厚礼相送。”
“那我的前程和姻缘,可都要依仗顾大人了!”谢居安恭敬地将一枚剥好的橘子献上。
好女怕缠男。顾浅尘心里冒出这句话,隐隐又担忧起来。
京中宣召觐见的懿旨到了,顾浅尘大喜,一连数日都忙着准备文书和贡品。
这日,顾浅尘与杨鼎仪核着上计文书中的数额,待杨鼎仪下衙后,顾浅尘一个人又伏案许久,忙完才觉得饿得慌,便起身准备回简乐堂。门口的衙役见他起身,跑过来禀道:“顾大人,有位访客已候了您一下午,现下还在外厅呢。”
顾浅尘一愣,想起来下午衙役送来一张名帖,他当时吩咐不见客,便随手将名帖放在一边。于是,他在书案上翻了翻,找出那张被压在文书下的名帖。
衙役解释道:“这位客人怎么说都不肯走,只说要见您一面……”话还未说完,便见顾浅尘疾步走下堂来,朝外厅走去。
太师椅上,陈兰轩双手撑膝坐得板直,面上是一派平静的空洞。
二人一打照面,都有些愕然。陈兰轩先恭敬地行了礼。
“你从苏州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陈兰轩怔了下,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便点了点头,“确是有事相扰”。
顾浅尘见他这副憨态,一笑道:“天色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