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妹
陈小玉弯弯的眼睛睁大了,嘴角依然带着方才的笑意,道:“嬷嬷也听说过‘织锦陈’?那正是我家的铺子。”
“啊……”,云嬷嬷支吾着,稳住手中的衣服托盘,眼神闪烁着并不看向陈小玉,道:“府中有苏州来的女使,我也是听说的,‘织锦陈’在前朝便做过皇商,在苏州家喻户晓。”
“那些都是前尘往事啦,如今我家只是寻常商户,不过是在姑苏一带还有些旧名号。”陈小玉谦虚起来,见含辞还一直湿着衣裳杵在那里,赶紧告辞退出来,二人约在楼下的膳堂相见。
含辞下楼时,陈小玉已点好一桌菜,她拉着含辞坐下,“辛姐姐,你穿这一身可真好看!若是能到我家铺子走一遭,这块丁香色细锦料子准能卖断货了!嘻嘻!”
陈小玉说罢又舀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侉子汤,让含辞喝下祛寒。
这时,方才的白衣公子悄然走来,又向含辞告罪一番,被陈小玉拉着坐下。
“辛姐姐,这是我家五哥。五哥,这位姐姐是咱们的本家,可巧也是去苏州的。”陈小玉晚于她五哥见着含辞,却早于她五哥结识,此时便为双方做起引荐。
五哥坐下便一言不发,拘礼地不看向身着浅紫色衣裙比先前愈加风姿绰约的含辞,只目不斜视地盯着眼下那枚茶盏。茶汤香气缭燎,他心头微漾。
陈小玉早已用过晚膳,自是不饿,见含辞斯斯文文喝着汤,便拉着她五哥聊起天来。“五哥,药可取好了,那老白狐狸没耍什么新花招吧?”
老白狐狸……含辞喝着汤,闻言险些呛到。
这个比方虽不敬,却着实贴切。
“三妹妹,不可如此编排刘郎中,你这身子若不是他调理,哪能断了病根。”五哥盯住陈小玉神色凝重起来,端的一副教训他妹子不可忘恩负义的样子。
“我不过开个玩笑,五哥你怎么就认真起来,真是古板。”陈小玉撅起嘴,娇俏地撇了撇她那一本正经的哥哥,转过脸对含辞道:“我幼年时贪玩爬树,不慎摔下来伤到背脊,自此走不了远路,看了不少郎中都不济事,还是去年五哥向汴京的旧友辗转打听到刘郎中,用针灸给调理好了。”
陈小玉又给含辞夹了一筷竹笋丝,继续说道:“这刘郎中医术是不必说的,可这医德就堪忧了。去年针灸后我便觉得已无大碍,他却让我足足又喝了三个月的苦药来调养,这还不算,今年又捎信让五哥带我来复诊,又给开了两个月的药方。无非是要骗些银子罢了。”
五哥眉头已深深蹙起,“三妹妹勿要出言不逊,刘郎中既治好了你的病,便于我们陈家有恩,再说,他所开的药方原就是因着你这些年鲜少行走,为你所调制的康元之方,你还得好好按方子吃药才是。”
“若不是为着能出远门解解闷,我断不会走这一趟。”陈小玉小声嘀咕了句,眼睛又弯起来,笑盈盈地对含辞道:“辛姐姐,你此番是出门游玩还是走亲访友呢?”
含辞放下汤碗和调羹,拿出帕子按了按嘴角,抬起头望着陈小玉正欲做出一番说辞,旁边的五哥却抢先开口说道:“陈家小姐,适才我见你们都穿着素衣,此行想来是家中有事?我们兄妹在蔡州已盘桓数日,不日便要启程回苏州,若有我们帮得上的地方,请小姐勿要客气。”
陈小玉在旁边恍然大悟地捂了捂嘴。还好五哥细心,她都忘了适才在门口遇到这主仆三人时,皆是身着素衣,岂会是出门游玩。
含辞望望二人,柔声道:“多谢二位好意。我原是到苏州投亲,只因客行中染了风寒,这才耽搁在此处,明日便要启程赶路。”
“明日便要走了,辛姐姐,我与你一见如故,真是不舍。你既是染了风寒,何不在此处稍作歇息,三日后与我们一同启程去苏州。我家的船虽不见得多富丽,却也是一应俱全,我与你正好做个伴。”陈小玉快人快语,说完还看了一眼她五哥,却见五哥一副默许的样子,面上微微含着笑意。
“是啊,小姐,若是能在此休养几日,再与陈家公子小姐搭伴一同回苏州,那是再好不过了。这几日你在船上生病,可吓坏我了!”云嬷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已换了一身衣裳,缓缓走来向席上的人福了福。
含辞巡着云嬷嬷过来的方向望了望,外头黑漆漆的看不清雨势如何,可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和间或夹杂着的雷声,应是倾盆大雨。
含辞回过头向陈家兄妹说道,“如今雨势这么大,今夜我们暂在此住下,夜里再做商议。无论如何,多谢二位盛情。”
陈小玉雀跃道:“那等会儿我给姐姐送我们苏州的茶果子,保管你喜欢!”
五哥默然了一阵,此时缓缓道:“陈家小姐,我们陈家历代在苏州做织锦生意,宅子在平江路北边,若是小姐不弃,一路上可与我们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一时散了席,含辞带着云嬷嬷上楼回客房去。
陈小玉恋恋不舍地望着含辞绰约的身影,感叹道:“这位姐姐真像仙子般,我见着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