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饼卷银芽三丝
穆绍庭抢白道,他夸张的神态似乎不是惊讶于灵珑善良的性格,而是开始怀疑这位他深爱着的女子的智商。
“不是你想的那样。桂妈妈是山东蓬莱人,一个人来汴京城投靠亲友。哪知道亲友早就搬了家,她一个妇人,不满五十,福田院、居养院、安济坊又不收留她。”
若不是眼前是灵珑,穆绍庭都没有耐心听下去。
“罢了罢了,下不为例。下次再碰到可怜人,你让小厮来告诉我,我帮你解决好。但是,柳琴儿肯定不能让她留在此处。”
两人正说着,却听院外传来刘润黼那熟悉的、响亮的笑声:
“探花郎在何处,想当初长亭送别,你许诺他日高中要与我对饮三百杯,如今老夫就要你践诺。”
穆绍庭赶紧相迎,却见是刘润黼、李守愚、沈白石以及叶轻舟诸人,他不敢怠慢,忙将来人请入“清安江”小院内。
众人见着小院布置精巧,房屋轩敞,绿荫浓密,倒已有三份惬意。
待肴馔上桌,酒过三巡,各人便少了当初的拘束感。
几位为官的人都夸穆绍庭这次热审主持得很不错,审理积压案卷近千份,牢狱空荡不少。
对此,穆绍庭笑笑不说话,却见对面的王好古正持着一张裹了银芽三丝的薄饼往嘴里送。
面饼薄如蝉翼,柔软筋道。木耳、胡萝卜、豆芽搭配得宜,咬上一口,脆爽香甜,放在夏日,很是开胃。
“这卷饼沾着韭花酱实乃一绝啊。”刘润黼边吃边夸,伸手去取了另外一张薄饼。
沈白石趁机问穆绍庭:“听说穆大人入股了青宣玉厨,虽说朝廷没有明文规定,但有官职的人一般不得经商。”
听吏部主事如此说,众人包括刘润黼都望向了穆绍庭。
穆绍庭淡然笑道:“我帮打小就跟着我的四个小厮入了股,也算是跟了我一场。有两个小厮还在清安县管着家里的田庄铺子,另外两个小厮一直在这里帮忙。虽然没我的股份,诸位但凡来青宣玉厨或是订购餐食,一律有优惠,这点话语权我穆某定是有的。”
一席话说得在座的人纷纷举杯。
刘润黼喝得有些醉醺醺地,突然以手拍桌:“丫头怎么也不出来相见,算起来我跟兰伯是旧交,兰伯如今没了,莫不就把我这长辈不放在眼里。”
众人知他醉了,便有李守愚从旁劝,说灵珑照应着整个青宣玉厨,还有尊贵的女眷要陪,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对着一屋子爷们,倒也不方便。
刘润黼听了,手指穆绍庭:“你呀你,股份给了小厮,但老板娘早晚是你的人,我就知道你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穆绍庭更是高兴,一口气又敬了众人一圈酒。
从刘润黼那里,李守愚或多或少知道穆绍庭与灵珑的关系,此前对于灵珑的误解,他有些后悔。
因为没见过灵珑,他总觉得这女子厨艺再精湛,青宣玉厨生意再好,也不过是一介商妇,到底是屈了穆绍庭。
门外的灵珑听得清清楚楚,使劲绞着手中的帕子。
瑛姑朝门内啐了一口:“这些臭男人,喝了酒就知道胡浸。”
“姑娘别理他们,蓝姑姑几时到,我喊人去准备着。”
“眼跟前就到了,你把晚照谷收拾出来。”
待瑛姑离去,灵珑在心中叹了口气。
刚刚有个眉眼若弯月的青年连着这个刘润黼老夫子都说了些不明不白的话,可以看得出他们认识自己,也熟识穆绍庭。
自己与穆绍庭这不清不楚的关系似乎其他人都觉得正常,唯有自己觉得难堪。
若是像对待追求者萧青玦一般,明确拒绝,灵珑又感觉被什么东西牵绊住,不忍如此,甚至是,不敢如此。
对于穆绍庭,她实在是想见到又害怕见到。
就如同这次青宣玉厨开业,若不是有他从旁襄助,不会有这般高朋满座、宾客盈门的盛况。有他在,自己就好像有了主心骨一般。
至于说害怕见到,却是害怕碰触他屡屡投向自己的炽热目光;害怕他动不动就抓她的手,用尽全身力气都挣脱不了;害怕他将自己怼到墙角,无处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