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壶珍
从王善口中,穆绍庭知道兰伯去见了周成。
“也没听见说了啥,只是那周成哭得跟个女人一般。”
“你找人去查查周成跟兰伯到底是什么关系?”
王善领命而去,穆绍庭回到家中,却见爹娘正开着一个个礼盒。
粗略看去,似乎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是哪个佃户又交不起租子了?”穆绍庭问,往常交不起租子的佃户都会送些礼给穆绍庭的爹娘,请好说话的老爷、老夫人宽限几天,而且基本是背着穆绍庭。
“我儿,这是下西街开面馆的兰伯着人送来的,感谢你救了他家的女孩子。”穆绍庭的娘拿起一色描金锦鲤的袖笼、领抹、帕子、腰带继续说道“这是人家小姑娘亲手缝制,又喜庆又活泼颜色也适合我,真是有心了,你看看这个绣工。”
穆绍庭扫了一眼那条摇头摆尾的锦鲤,倒还有几分灵气。
穆绍庭的爹将山参放进盒子问道:“对了,我倒是一直想问问你,你怎么自己跑上山救那女孩子,你跟她非亲非故,况且你一向心肠冷淡,不是那等助人为乐的人。”
“老爷,你怎么说话呢。”穆绍庭的娘剜了一眼丈夫,示意他别说了。
“我上山探路,顺便救了那女孩子,王大人与兰伯关系不错,算是卖王大人一个人情。明明是我去救的人,怎么这些个礼品没有一样是给我的。”穆绍庭左右看看,除了绣品便是滋补品。
她娘指着靠窗桌上一个土坛子示意道:“呶,那不是,来送的人说这是人家特地为你做的冰壶珍。”
那土坛子正是当日灵珑清洗的那一只。等穆绍庭跟爹娘说了一会儿话,退下来,富贵上前说灵珑姑娘想见他。
穿过两户人家间幽长狭窄的弄堂,秋光中立着一抹翠影,纵然被粲然一笑击碎心肠,却佯装不耐烦地道:“你们给我送礼,是不是要我放了周成。”
灵珑愕然,不过穆绍庭也没说错。
兰伯欲救周成,去求了王好古大人,王好古表示为难,说人是穆绍庭千辛万苦抓的,穆绍庭打算置他于死地,根据朝廷“犯盗匪者,一律处死”的规定,天经地义。
但若是看在周成并不嗜杀成性的份上,网开一面也不是不可以,总之要看穆绍庭的态度,于是便有了兰伯着人给穆绍庭送礼。
“周成是少不更事,误入贼道,可他只是劫富济贫,从未伤人,罪不至死。”灵珑道。
“你们跟周成是什么关系?”穆绍庭问。
“兰伯说从小见着他长大,后面走散了,何曾想如此自暴自弃,入了贼道,还请穆公子网开一面。”
“跟我说没用,他人可是关在清安县衙大牢。”穆绍庭冷冷地回道。
“兰伯去见过王大人了,知道你说话管用,周成生死就是你一句话的事。”
穆绍庭冷笑:“因为是你家旧识,入了贼道便可网开一面,他若是不跟你家沾亲带故,是不是就可以一死了之。”
灵珑道:“一则我们有私心,二则黄泥岭山匪还有残余势力,虽是不堪一提,难保之后不重新聚合,你若是杀了周成,这清安、容安、平安三县的匪徒岂会消停。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为什么不能换一种春风化雨的形式去消弭匪患呢。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杀了周成,又能如何,更多的土匪只会铤而走险,继续啸聚山林。”
穆绍庭道:“怎么个春风化雨?”
“放了周成——”灵珑扫了一眼穆绍庭的冷脸,吐吐舌头继续说道:“娶妻置地,另赐牛酒银两布匹,兑现剿匪书上的诺言——”
穆绍庭听不下去了,打断了灵珑:“大小姐,剿匪书的意思是主动放弃抵抗,再给田置地,顽固不化被我活捉可不在这范围之内,麻烦你回家好生读读剿匪书。”
“我懂,但你是官绅,他们是无知平民,遇到事情,总归你这边要多退一步,才更显得气象博大、海阔天空。”
“这都是兰伯跟你说的?”穆绍庭问灵珑。
灵珑摇头道:“这是世道公心,何必管是谁说的。”
穆绍庭举目望了一眼潺潺流水:“多谢姑娘的冰壶珍。”说着拱手示礼,作步离开。
过了几日兰伯与灵珑便听说周成被放了,死罪已免,活罪难逃,脸上刺了“发配崖州军牢”的字样,手上戴枷,脚上锁链,在两个衙役的监护下,即刻启程去崖州。
兰伯与灵珑赶到半途去送周成,兰伯对周成说这大约是最好的结局,自己有认识的人掌管军政,之后也会修书一封请此人好好看顾周成。
衙役收了好处,解开了周成手上的枷锁。周成抱拳道:“其实也不必,我犯了错,自该受罚。您二位请回吧,不必记挂我,从此以往,我将谨遵玉公当日教训,不再像从前那般犯浑。”
望着周成远去的背影,灵珑问兰伯,那玉公可是自己的爹。
兰伯点头,许久说道:“他是个善良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