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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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栎阳城·政事堂）

时值冬雪未化，依旧淫雨霏霏。秦公赢渠梁看完《秦之变法纲要》，不觉嘴角微微上扬。忽听景护卫来报：“禀君上，客卿公孙鞅到！”，不一会儿见卫鞅一身白色长袍，葱绿腰束，玉冠簪发，英姿飒爽地出现在面前，冷清的宫廷如同吹进一阵春风。赢渠梁不觉吃了一惊，内心夸赞：所谓蓬荜生辉也不过如此！，但面上毫无表情道“客卿的变法纲要，涉及我大秦主要弊端。以此为干，逐枝针砭，秦之明日可期可待！强农耕奖军功；废井田开阡陌；统一度量衡；肃吏治易风俗；设县制置连坐…其他的好理解，有两点客卿需解释一下。其一：这置连坐却是为何？”。卫鞅向秦公作了一辑“回君上：鞅之前说过，秦之变法，与其他国家不同，其重点在于如何御民。五户为一伍，十户为一什。这是将百姓因毗邻居住而编户，即编户齐民。设伍长、十户长相应管理。若一人犯罪，其余揭发。揭发有功则赏，若包庇则有罪，罪同犯罪之人。不揭发即为包庇。一人犯法，其余皆罚，此即连坐。其好处在于利治安、便牧守，轻罪重罚，民能荣辱与共不敢犯我君威。”。见秦公面无表情，卫鞅继续道“昔楚人凶悍，宛守吴起用此法，看似严苛，实则有用！楚国宛城两年大治，楚王于是在全国推行变法。”，秦公道：“我秦人虽蛮横凶悍却最是重情明义！客卿此连坐之法让兄弟、邻里相互监视、检举是否有悖兄弟相爱，睦邻亲亲之人伦，引秦人反感而拒？”，“重情明义？敢问君上,秦人既重情明义，为何勇于私斗怯于公斗？族群为何因争耕地、水源而打斗不断？家中兄弟为何因赡养父母多寡，相互推诿而大打出手且屡禁不止？”，不等秦公开口，卫鞅自问自答道“庶民有功不赏所以怯公斗；灌溉少无以耕以至争；家贫无余而无力赡养…此种种无关人伦！只要功必赏，过必罚，依法赏刑，一视同仁，有利而道生，民必不拒。君上亦无忧！”。秦公点点头“客卿看座！坐下聊。”,卫鞅与秦君相对而坐，侍女小雪上了两盂粥茶，徐徐退出政事堂。秦君道“第二点《县制论》里，将秦国旧世族的自治封地一并取消，设立县制官府，直辖于国府，全国治权一统。此举必引老世族强烈反对，客卿可有应对之策？”。卫鞅心想，因各国变法均在于遏制贵族，秦公对老世族等还是防范有加。“禀君上：老世族之封地占全国耕地约十有一强，不似那山东各国及荆楚五有一强，甚者四有一强。所以君上不必太虑！当然最终一并取消封地是长策；逐步取消为权宜之计。譬如先试行改革，设三到六县为点，虢夺六县之世族封地。以两年为期限，此后逐步推广全国，所推之处取消封地。”卫鞅顿了顿道“逐步取消，一来可分化老世族，不至于在变法之初他们就一致反对革新；二来也可试探他们的底线，若他们没有反对，就不断施压，迫使他们一退再退；第三，待变法成为大势所趋，他们也就无可奈何。鞅以为，对老世族多加监视，蚕食直至吞并，但无需操之过急。”。卫鞅说完自用粥茶不再言语。“权宜之计？如此甚好！”秦公道“赐以尊位，有名无实？”，二人相视而笑。“可他们还是会恨寡人，一直会憋着坏，要不看寡人出丑，要不就伺机搞破坏！”。卫鞅收起笑容，神色凝重“君上，一旦变法开始，即木已成舟，开弓并无回头箭！各国变法虎头蛇尾或人亡政息，皆因变法不彻底，法令不稳定。如此又怎能真正强国以致千秋万代？鞅之法为秦之全面变革之法，上对世族，尤其下对庶民皆有深彻触动！一旦行法即要上下同遵，不得例外！且需一以贯之，不断巩固，方能形成成法而至于后世。鞅再问君上果真要变法吗？”。秦公用木匙轻轻搅动盂内粥茶，不动声色道“不变是亡，变可能亡。只要有一线生机寡人定当奋发而为！凭谁阻拦，吾将见鬼杀鬼，见神杀神！”，“鞅要与君上约法三章，不知可否？”。秦公见他双目凄然一幅我见犹怜的模样不觉好笑“刚还慷慨激昂振振有词，现在又委屈至极！又有什么鬼主意?快快道来！”。“哪是什么鬼主意，而是确保变法顺畅实施的人间正道！”卫鞅故意将“人间正道”四字拉长重读“可怜人间正道是沧桑！君上不允，鞅不敢变法。”，“好，说来听听！”。“第一，任用拥护变革、可信赖之人任要害部门之职，以确保新法实施，畅通无阻！”，秦君略一思忖“这个也不难！中枢要害之位由寡人与客卿钦定！不拥护变革之人即便位高权重也令其有名无实，不能染指。”。“其二，新法一旦推行，自国君以下一视同仁。若违法，宗亲贵族与庶民百姓同罪！若不如此，法将不法。”，“这个，寡人刚已回答客卿。一旦行法，唯法是从！无论亲疏权贵，法不容情！”，“第三，也是最难之事。”卫鞅戚眉望着秦君，四目相对“变法是一漫长艰辛之路，会触动权贵利益，不时就会有人从中挑拨，离间中伤，甚至伺机报复，使我君臣反目，以至变法失败！变法一旦失败，小则朝堂动乱，大则亡国灭种，而鞅亦会身首异处！…唯君上之信任方得始终！”。秦公不语，慢慢起身，来到政事堂南面所供的穆公剑旁。“客卿可认得此剑？”，“莫不是传说中的穆公剑？”。秦公点头“ 穆公镇秦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