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龙山上似侬情
是镜花水月。梦醒后,无亲无故,孑然一身。
“鞋呢?”
吴用刚从床榻上坐起来,一转头,就看见宋菀繄像阵风儿似的跑进来,连鞋都没穿。
菀繄低头看脚。
“太着急,忘记了。”
“你说你。”吴用气恼道,“这大冷天的,你就这么光着脚,寒从脚起,你是想害病不成?”
又被教育了,菀繄低着头,不吱声。
“你这孩子,从小就火急火燎的。你说你急什么,我在这儿又跑不了。”
菀繄小声喏喏:“我高兴嘛。”
吴用问:“何喜之有啊?”
菀繄抬头:“既见先生,云胡不喜?”
就属她嘴甜,吴用一时语塞,也忘了刚才还想说什么了。于是这长篇大论的谆谆教诲就被憋了回去。
这话说得他心里甜蜜,但他毕竟是先生,架子还是得端着的。
他道:“怎么,见我受伤,就这么高兴?”
“哎呀。”这叫什么话,菀繄道,“您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吴用自然是知道,但他表面上还是要装作严肃的样子。
他问:“冷吗?”
菀繄这才感到地板的确冰凉刺骨。
她点头,“冷。”
吴用拍拍床沿。
菀繄见状,粲然一笑。像只小鹿“嗖”的一下就跳上了床。
她坐在吴用对面,只把一双脚塞进被子里面。
然后甜甜一笑:“先生真好。”
吴用叹气,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无奈。
窗外雪花在纷飞。
菀繄感觉她的脚在不停的吸收暖意,不消片刻就恢复了知觉。
她动了动。碰到了吴用的脚。
“别乱动,老实待着。”
“先生,你的脚还挺大。”
吴用:“……”
“先生你冷吗?”
“你这么一说,倒的确觉得有些凉。”
菀繄听了,忙把被子给吴用往上拉了拉,掖好被角,又轻轻地规避开他的伤口,将他的衬衣领子裹紧了些。接着,给他暖起手来。
吴用:“……”
这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菀繄觉得自己简直无微不至,周到万分。
吴用:“……我只是受伤,不是残疾。”
“哎呀,先生是病人嘛。”
不过,吴用的手是真的凉。
菀繄一边给吴用暖手,一边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看了好久都没说话。
“想什么呢?”吴用朝她脑袋一敲。
她一回神,突然溢出一个笑。
她说,“杜甫在见到李龟年的时候曾写到:'落花时节又逢君。'我当时觉得这句诗极为平淡,今日见到先生,才是真的能够理解那种久别重逢的欣喜之情了。”
吴用笑道,“这首诗写于江南的暮春之时,如今北方寒朔,一片荒芜,怎会应景呢?”
菀繄哎呀一声,道:“雪花也是花啊。”
“你呀。”吴用哭笑不得,他突然想到什么,又问,“不知东溪村现在怎么样了?”
一听这,菀繄来了精神,好像有许许多多的趣事要同他讲。
“二狗哥要准备科举考试了。我来之前,听说他还在头悬梁锥刺股呢。”
“赵大娘家的儿媳妇生了对儿龙凤胎,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龙凤胎呢,等这两个娃娃长大了,男孩和女孩长的一样,那得多有意思。”
“还有,您走之后,学堂没了人,里面的桌子都被那些三五岁的小孩子拿去过家家了。”
……
“说起逸辰啊……”吴用回忆着,“这孩子自小勤奋刻苦,又通晓事理,将来必成大器。”
“那最好不过了!二狗哥有出息,将来东溪村的人脸上也跟着添光呢。不过,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他整日要读书,记得上一次见到他还是……”
菀繄回忆着过往的时光,语气不由带了些伤感。
“还是先生走的时候……我站在村口的树下哭,二狗哥安慰我。”
吴用看着她,问道:“我一走了之,可曾怨我?”
菀繄点点头,“怨。”
吴用听了正要解释。
菀繄却又补充了一句,“可埋怨终究也抵不过思念。特别想您的时候,想着想着,也就不怨了。”
吴用一时失语,看着菀繄认认真真的捧着自己的手放在手心里搓一搓,又放到嘴边哈气。
他只觉得这丫头的手心又小又暖,还柔软无比。
心底滋生出一种愧疚感来。
他抽出一只手,朝她伸过去,把她耳边翘起来的一缕呆毛轻轻抚平。
“先生,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