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再次恢复视野时，怪物的尸体和血肉消失得无影无踪。银白干净的房间，桌面上散落着几张实验数据，一切都是尚未被血雾侵蚀的模样——这是曾经的南都研究所。

云满还穿着那套破损的防护服，浑身狼狈不堪与这里格格不入。

墙面上的电子时钟上显示着日期：新界762/07/07。

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她知道这个日子。

158年前，南都生物研究所血雾爆发，建筑总面积达90万平方米，超过8万名员工，在一夜之间尸骨无存。

看向还坐在地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姜白，云满只觉得头疼：“血雾核心区，只要坚持十小时就会被视作异体排出，回到常规任务区域。”

清理员的任务区域往往都是血雾的外层，而内层核心区由于死亡率极高，又被称为“坟场”。

被“坟场”捕捉是极小概率事件，姜白再次“中奖”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只是有些嫌久：“还要等十个小时啊。”

他说完，看了眼周围难得的安全环境，又觉得是因祸得福，总比把他放怪物堆里呆十小时好。

云满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嫌弃地收回视线：“如果你还能活到那个时候。”

她指了指防护服上的血雾浓度检测值，9790，比外层高出三倍多。

姜白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什么意思？”怎么又说他要死了？

“嗒。”

与此同时，时钟拨动到整点。

不安的阴影席卷而来，19:00，距离血雾爆发还有三个小时。

偌大的研究所安安静静，走廊里空无一人。云满一脚踹开上锁的房间门，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身后还紧跟着一道身影。

已经意识到情况危机的姜白哪还敢休息，小腿处的伤口虽然依旧恐怖，但因为感受不到疼痛，完全不影响他正常步行。

“既然我们会再经历一次当时发生的所有事，你知道我们怎么才能在血雾爆发时的能量冲击中活下去吗？你之前也进过核心区吗？一直都是你一个人吗？你的队友呢？”

他加快步伐，从一旁探出个脑袋。

云满被头盔的反光闪到眼，这才意识到他还跟着自己，被他问得心烦：“不知道，别问我，全忘了。”

当年那场血雾辐射面积覆盖了整座A城，但边缘地区受影响程度远远低于中心区。当下之际，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尽快离研究所越远越好。

三小时，足够她驱使飞车抵达边缘地区。

姜白听她说不知道，就真以为她没有任何打算。与组织的通讯早就被断开，无法求助外界，他干脆闭上嘴，认真思索起最佳方案来。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长长的走廊向出口走去，两侧的玻璃房内无数实验体被浸泡在培养缸内，肿胀的身躯看不出原本的形态。

透明泡泡一连串地浮上水面，阴冷的光线从硬化的皮肤上滑过，悄无声息的一起一伏。

云满脚步一顿，突然停在一面玻璃墙前。

墙后是单独的一个培养缸，一个近乎两米的全身布满硬痂的人型实验体蜷缩在其中。

它偶尔会随着水波上下浮动，不由给人一种还在呼吸的错觉。

它实在太像人类了，姜白盯着看久了，越发觉得毛骨悚然，不自在地搓了搓手臂。

后世已经严令禁止异生物实验，这样的场景只可能在影视资料中存在，他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能亲眼目睹这种场景。

离他如此近，他甚至能看到它粗糙皮肤上细微的纤毛散发的银色光芒。

从它的心脏处延伸出一根透明软管，暗红的血液夜以继日被无休止地抽取，用以净化提炼出新型能源。

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这个念头实在太过疯狂，他愣愣地转过身，看向凝视着玻璃墙的身影：“你说，这场血雾爆发，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在血雾首次降临之前，由于狭口的开放，全世界各地纷纷出现不同的怪物，这些极端的生命体凶残、疯狂，造成了巨大的恐慌。

但伴随着危险同时降临的，往往还有莫大的机遇。

南都研究所在当年是首个在怪物体内发现“液光”的机构，从此人类的科技树便一路点歪，各种基因融合改造实验兴起，人类几乎是疯了一般地追求完美的体魄，大幅度提高机能。

以往只能于各种科幻、神话故事中才能实现的愿望，如此都变得唾手可得。

在如此需要大批量“液光”的情况下，仅仅靠狭口处不时涌出的几只怪物，真的够吗？

云满回过头，透过头盔正对上他的视野，她没有说话，但莫名的，姜白读懂了她眼底的冷漠。

这个世界早就病了，就像一颗熟透了的桃子，等待它的只有腐烂。

血雾的降临是必然，不过如果有人为因素推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