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上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就突然下起了大暴雨。
豆大的雨珠落在水泥地上,来势凶猛,微风卷起芳草的气息,娇艳的芍药开得正好。
我下意识就往店外跑,急忙把刚还在晒太阳的鲜花绿植往里搬。
“妈妈!妈妈!”
习安看见我一个人在雨中搬花,跌跌撞撞爬下了椅子,帮我搬着一小盆多肉。
幸好,店外的花不多,几下就清空了。
习安给我拿来了一根毛巾,我接过擦了擦额头的雨珠。
“换衣服。”
习安使劲推着我往小房间里走,嘴里嘟囔着。
“不用。”
我制止了他的动作,对他说道:“只打湿了一点,不用换的。”
“要换,不然会感冒的!”习安一脸严肃的看着我,学着以往我对他说过的话。
稚嫩的脸上做着大人的皱眉模样,我笑了笑,看着他与某个人越来越像的眉眼,答应道:“安安说的对,妈妈现在就去换。”
听到这话后,他才松开了紧皱的眉,重新露出了笑容。
习安才三岁,刚开始上幼稚园小班,除了冬天爱感冒外,几乎没有什么让我担忧的。
不让我担忧,恰恰又让我担忧。他不怎么爱和人说话,在幼稚园与同学有些格格不入,经常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画画。
这些都是园里老师对我说的。
我换好衣服后出来,看见他在柜台上画画。
我悄声走近他,没有过多打扰。
直到他画完后,我才把他从椅子上抱起来。
习安喜欢被人背背和抱抱,这还是我无意间发现的,只要有人抱着他时,他总是开心的。
我搂着他坐在椅子上,让他坐在我双腿上。
我指着白纸上的画,夸赞道:“安安画得真好看,让妈妈猜猜,这是画的你和妈妈吗?”
习安兴奋地点点头:“是老师布置的作业,老师让我们画一家人,我画的是妈妈和我。”
我喉咙一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习安,从来没问过爸爸,哪怕他上了幼稚园后,看着被父母一起接回家的同龄小孩儿,看着来给他同学们参加亲子游戏的爸爸妈妈。
他也从来没问过我。
“安安,想知道关于爸爸的事吗?”
我小心翼翼地问他。
习安的小手紧紧揪着我的衣边:“我知道的,我看见过爸爸和你的照片。”
我闻言一愣,想起来自己一直带在身边的那两张照片。
他瞧见我的神情后,认真说道:“妈妈的柜子里,有两张照片,上面都是妈妈和爸爸吗?”
“嗯。”
我想了想,告诉他:“一张是妈妈小时候和爸爸照的,一张是妈妈长大后和爸爸照的。”
“妈妈小时候的时候,爸爸就应该是大人了吗?那爸爸现在应该很老吧,他已经老死了吗?”
听着习安天真无邪的话语,我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你爸爸应该还活着。”我回答。
“妈妈小时候是孤儿,你爸爸比妈妈大18岁,我12岁的时候,是他收养了我,后来……”我思考片刻后继续说,“后来妈妈做错了事,你爸爸就不要我了,不过他不知道你的存在,我们安安这么可爱,如果他知道,也一定会很喜欢安安的。”
习安听完后,久久没说话。
他抬头看着我,问:“妈妈,孤儿是什么?”
“嗯……就是,安安的同学出生的时候有爸爸妈妈,安安出生的时候有妈妈,妈妈出生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习安见状搂住我的脖子:“妈妈有安安,安安不会丢下妈妈,就算妈妈做错了事,安安也会要妈妈的。”
我眼眶一热:“我们安安真好啊。”
日子照常过,不过这三年来,在夏天,在他的生日时,我都会给宋长临打去一个电话,然后,在被接通时,听见那个喂字后立马挂断。
我像个可怜虫一样珍惜着这为数不多的交集,也不完全算是交集。
我最初的手机号,防止他找到我,已经被我换掉。
不过我依然记得他的号码,这串数字被我记得滚瓜烂熟,如同墓志铭一样重要。
这几年,我都没有再去搜索关于宋长临的任何消息,我害怕,害怕看见他与那个女人的照片,害怕他们过得幸福。
我没那么伟大,真的爱一个人,如果换做别人,我相信都不会有谁希望爱的人与另一个人幸福。
“妈妈!”
幼稚园门口,习安看见我向我小跑过来,小脸蛋上红扑扑的,还冒着汗。
“诶。”我拿出纸巾给他擦了擦,牵住他的手,“今天在幼稚园玩得开心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