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家的路上,李亦许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他居然就这么轻易相信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还要到了她的手机号码。尽管许亦厘说她平时比较忙可能打过去也不会接,但只要一想到有办法联系到许亦厘时,李亦许的内心便生出一股蓬勃得快要绽放开来的喜悦。
这种感受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再度回想了一下她的脸——漂亮得让人想忘记都难,但那张甜美的脸莫名带有一种冷的色调,形象点说像封在冰箱顶层的红色浆果,拿出来的时候外表仍旧鲜艳美丽,却能冻得人牙齿打颤。
更为矛盾的是,喜欢笑,笑起来却显得很冷淡的许亦厘,总能给李亦许一种温暖的感觉。
天色不早,费姨规定的到家时间不知已超出了多少。落日悬在山的另一头,几乎快要被地平线吞没殆尽。夜晚的气息腾空而起,萧索的凉意向他袭来。
许亦厘。李亦许走下广场的阶梯,心里默念着。
许亦厘。
每当默念她的名字时,李亦许发现他在那短暂的几秒钟内能够暂时忘记费姨,并由此生出一些勇气,进而设想一些可能性。
比如彻底斩断和费姨的关系,独自生活之类的。
不过只是想想罢了,李亦许知道自己离不开费姨,即便眼下的日子生不如死。
李亦许于晚上七点半到家,意味着他已严重违反了费姨的禁令,依照规矩,将要接受鞭打五十下的惩罚。
他进了门,费姨已在门厅等着。
客厅只开了一盏灯,因此显得昏暗寂静。费姨坐在餐桌前,双手交叠搭在桌面上,脊背直挺而又僵硬,像一尊雕塑不知在那坐了多久。
这栋房子名义上是李家的,但李亦许父亲几乎不回来,因此早已成了费姨的领地。在此空间内,费姨是真正发号施令的掌权者,她以爱的名义日复一日地训练着李亦许,直至他完全臣服。
“亦许,”费姨抬眼,眼睛里闪动着泪光,看向站在亮处的李亦许,重复地失落地叫着他的名字,“我再也管不动你了是吗?”
李亦许换了鞋,走到费姨跟前,跪下,伏在她的膝上,轻声说:“对不起,我迟到了。”
他不敢去看费姨的眼神,因为他听到了费姨的哭声。开始还是小声的啜泣,后来演变为大声的抽噎。费姨用力揪着他的头发,胡乱揉着,哭得非常伤心。
“如果连你都不听我的话了,我该怎么活啊……”
李亦许只能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直到费姨的情绪平复下来。
费姨将李亦许领进了禁闭室,让他跪在窗前,脱去上衣露出后背,用粗制的长鞭用力地抽打着他的身体,掐他的脖子,让他喘不过气来,摁着他的头,往墙上撞,抵着他恶狠狠地说:“再不听话的话,费姨就把你的右腿打断,把你永远关起来,别想出去,听见了没有?”
李亦许疼得浑身布满冷汗,紧咬住牙关,没发出一个音。
“今天你就待在这里好好反省,晚饭别吃了。”费姨的影子映在墙面上,被灯光不断拉长,忽然停住。
她又退了回来,补充:“明天也别吃饭了。”
大门重重合上,铁质的锁链被挂上了,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李亦许倒在地上,重重地喘着气。
这是例行惩罚——在他发现自己迟到了的时候就已做好准备,而在今天之前,他曾无数次被费姨关在禁闭室里接受类似的惩罚——偶尔几次,比这还要残酷。这让他忍耐疼痛的阙值提高——究其原因,则要归结于精神的痛苦太过深重,与此相比□□的痛苦则就显得平平无奇了。
但让李亦许大感意外的是,这时候父亲居然会打电话来。
李亦许看着来电提示,甚至在怀疑这是不是冒充父亲来诈骗的人,因为印象中父亲甚少主动给他打电话,大多是通过费姨这个中间人来联系。父亲一直都很忙,关心的话很少,每个月的生活费倒是有准时打在他账上。
铃声不断地在响,李亦许狠狠心,摁下接听键。
“亦许,过得怎么样?”父亲的笑声传来,“你费阿姨给我看了你的成绩单,很不错啊,看来考个名牌大学不是问题啊。”
李亦许觉得父亲的声音很陌生,有些迟钝地应了声。
父亲浑然不觉他的疏离,自顾自说道:“你费阿姨总跟我说她很擅长教育小孩,我还当她吹呢,看来还是我小看她了,把我儿子培养得这么好,看来今年得给她多加点奖金……”
“爸。”李亦许打断。
他许久没有这么亲密地叫过父亲,显然父亲也短暂地愣了下,随后圆滑地让尴尬的气氛恢复如常:“怎么了?最近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是不是钱不够花了?等着我再给你……”
“你什么时候回来?”李亦许再次打断。
父亲支支吾吾给不出个说法:“亦许你也知道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