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了李亦许好几遍,李亦许不回答。
薛穹只好上楼去房间里找他,推开门,薛穹脸色顿时变了,猛地往后退开一大步。
房间里酒气熏天,地板上躺着一个四肢大张,醉得神志不清的男人。是李亦许。
“你到底怎么啦?”薛穹吼道。
在薛穹的印象中,李亦许这个人和酒精是八竿子打不到的关系。
创业初期为了说服投资人给公司注资,薛穹甚至喝到了胃出血,反观李亦许,滴酒不沾,却能轻轻松松地拉到比他多得多的资金。
问他原因,李亦许耸耸肩说,“用我父亲的人脉”,气得薛穹大骂他败家。但李亦许就是李亦许。他不允许任何人改变他的原则,如果薛穹邀请他喝酒,他定然会当场甩脸走人。
李亦许甚至不肯为他这个认识多年的好兄弟破例,又怎么会为了其他人喝得酩酊大醉?
所以薛穹认为,李亦许应该是疯了。
薛穹蹲下身,用力地把这个疯子扶起来,往他脸上泼冰水。李亦许看起来这才清醒了一点,不过话还是说不清楚,嗓音嘶哑地说了三个音节。
Xu,Yi,Li。
“什么?”薛穹没听清楚,“许什么里?”
李亦许却摇了摇头,说:“她不是许亦厘。”他的表情,是换作任何一个女人看见都会心碎的程度。
薛穹愣了愣,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不确定道:“兄弟,你不会失恋了吧?”
“没有。”李亦许闭着眼睛,反驳得很快。
李亦许不愿意承认他失恋过,正如同他不愿意承认他恋爱过一样,他觉得爱上许亦厘是一件让他无比后悔的事,所以他宁愿从没发生过。
但有时候,李亦许也会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回忆。
回忆那些,许亦厘曾经让他感到幸福的记忆。
等到回忆完,李亦许又会后知后觉地骂自己犯贱,然后恨许亦厘更多了一点。
李亦许和许亦厘很久没见了,但他可以确定的是:许亦厘不会明明看到他了,却装作没看到。
所以,那个人,肯定不是许亦厘。
如果那个人是许亦厘的话……
李亦许不敢想下去,却逼迫自己想下去——如果那个人是许亦厘的话……
许亦厘一定已经忘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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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醒之后,李亦许决定亲自去确认。
踏出家门,没走几步,李亦许低头看了看套在身上的老头衫,又原路返回,换上一身干净的西服套装。
李亦许面对着镜子,给自己打领带。
他的时尚理念来自于前年过世的母亲,挑选服装需区分场合,不宜太过随便,太庄重也不行,如果实在想不到穿什么好的话,一套黑色休闲西装总不会错。
可是,为什么要为了许亦厘精心打扮?
领带打到一半,李亦许忽然停下了,恼火地盯着镜子,在心里默默讨厌自己。
马上停止!不要再想许亦厘了!李亦许对自己说。
他果真不再想了。
李亦许来到地铁站,站在和那天差不多的位置,从日出等到了日落。
黑衣女孩没有来。
也许是她衣服换了,也许她戴了口罩,也许她今天恰好没来坐地铁。李亦许的脑袋里瞬间蹦出许多种猜想。
也许她和他一样,是不用上班的幸运儿。
也许,她就住这附近,只不过因为走路喜欢听歌,所以十年来无数次路过地铁站,也从没注意到孤零零的李亦许。
渐渐地,天黑了,乘务员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提醒,要关站了。
李亦许如梦初醒,望向四周,站台上空空荡荡,最后一班列车也停止运行,从轨道上缓缓驶离。李亦许盯着远处寥落的灯光尽数熄灭,又一次等来了一天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