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绊子
里头,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小厮拿手去推她,“走走走!今天不开店!都给我走!”
随行的芷荷怒了,一脚把人踹飞,“拿开你的脏手!”
小厮又一次摔了出去,指着她们三个,“你们、你们什么人?怎么敢私闯民宅?”
陆云舒一行人气势汹汹进去,掌柜才从后头出来,那个女人跑上去紧紧拽着他,“刘掌柜,你行行好吧!快把钱还给我,还给我!”
“滚!”掌柜一巴掌将女人打在地上。
女人在地上挣扎,随手抓到了陆云舒的裙摆,“这位小姐,夫人,求求你了,求求你帮帮我吧,我的孩子快病死了……”
“先起来说话。”帷帽之下的少女说话柔声细语。
女人立时觉得自己求对了人,这一定是个心软的菩萨,一定会为她讨个公道的,想着又跪了下去,“夫人,我是这布庄的绣娘,半年来一直都在这做事,刘掌柜之前答应我每个月两贯钱,可是这都半年了,我却分文未得,每次来要钱,都对我非打即骂,我的孩子今年才八岁,他快病死了,我却拿不出钱来治病……”
“夫人,求求您了,求求您帮帮我吧,我给您磕头了!磕头了!”女人一下又一下,结结实实磕在地上。
陆云舒不喜欢这样,芷荷翠白一左一右把人搀扶起来。
不公之事陆云舒遇到过很多次,她体会过那种绝望无助,更知道面对权贵时,普通百姓想讨一个公道有多难。更何况,这绣娘面对的还是汝宁最大的权贵,便生了恻隐之心。
陆云舒取下腰间的钱袋子,“这些是你半年的工钱,多的就当补偿了,先拿去给孩子看病吧。”
绣娘接过钱,千恩万谢后快步离开,掌柜与小厮面面相觑,心底猜测来人的身份。
陆云舒环视一圈,摆在台上的布帛论花色样式,基本都过时了,甚至有些还是三四年前扬州流行的花色,她又抹了一把台面,不出所料,一手的灰。
“大夫人没少拨银两,怎么活干不好,还拖欠绣娘工钱?”她用手帕擦去手指上的灰尘,慢条斯理地问。
掌柜脸色微变,色厉内荏,“关你什么事?你谁啊你?”
芷荷性子暴烈些,直接掀翻柜台,“睁大你狗眼看清楚,你面前的可是侯府大少夫人!”老夫人有令,她们就要护大少夫人周全。
掌柜被芷荷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听她报上名号,立刻换了副嘴脸,赔着笑道,“原来是大少夫人,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少夫人息怒。”
陆云舒懒得废话,“账本拿出来。”
掌柜一愣,与小厮对视一眼,“那个,少夫人,咱们布庄的账本一般不能拿出来,除非有大夫人的信物……”
陆云舒拿出老夫人给的令牌,“老夫人要的,难道也需要等大夫人同意吗?”
掌柜没想到陆云舒是有备而来,拗不过只好给小厮使眼色,过了会儿,小厮才磨磨蹭蹭把一叠事先做好的账本呈上。
他早听说了,大少夫人虽是商贾人家出身,但自小养在乡下庄子里,估摸着就是大字不识几个的村姑,哪怕陆云舒要看,大抵就是装装样子,看不出门道来。掌柜如此想,心里稍稍安定些。
陆云舒随意翻开扫了几眼,状似闲聊地问,“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其余店铺为何不开门?”
掌柜想了想,“欸,可能是因为白天生意不景气,所以……”
“我劝你说实话。”陆云舒眼皮未抬一下,“烟花爆竹铺不做了我是知道的,青楼赌场白天不开也正常,却未曾听闻香粉铺与布庄白天做不了生意。”
老夫人给的匣子她清点过了,东街一十三间铺子都是汝宁侯府产业,除了一个赌场一家无名青楼,大多是正经店铺,主要经营珠宝首饰、丝绸布帛以及胭脂香粉,兼有两家茶楼酒肆。
十三家店铺无论做什么营生,同一时间闭门谢客,只能是卢氏有意给她使绊子。
说话间她把一本账本看得差不多了,“把你们布庄前几年的账一并拿来。”
陆云舒来得突然,就算卢氏事先告知,假账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全,掌柜面露难色,“少夫人有所不知,前年咱们汝宁下了场暴雨,将之前的账本都淹了,这件事不信您去问老夫人。”
“被淹了?”陆云舒更不曾听闻汝宁下过什么连绵不绝的暴雨,她看了眼地势明显高于其他地方的布庄,冷笑了声,“好,我会去问清楚,你们就将这两年的拿来。”
掌柜见她仍不死心,正要发作,小厮拉住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最后掌柜服了软,将近两年的大小账全抬了出来,足足装了一马车,这一大车的账本,他就不信陆云舒能一天看完。
实在不行,还有大夫人呢,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她只会更着急。
得到了想要的,陆云舒也不逗留,只是在闭门的几个店铺前稍作停留,隐约能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