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
我做过一个梦。
黄昏落日,白云缓垂。梦里我是一只雪白的小狗,霸占着教堂长椅,听钟声敲响,看修女往来。时不时被路过的行人挼几下绒绒的毛,舒服得几乎要再次睡去。
“好了,这是你的。”熟悉的女声把我拉回现实。
抬眉睁眼,被推到面前的是一张薄薄的信笺,黑色水笔的痕迹还没有干透。我轻轻接过,却在看到内容那一刻扬眉笑了起来。
风会带着你走向月亮或金币。
“你这算什么占卜,预示我要发财了?”刚看到开头两句话我就开始打趣妮翁。妮翁正用调羹和碗里的甜品搏斗,听到我的话两手一摊,表示信不信随我。我笑着招呼咖啡馆的服务生小姐再来一碟甜点,她摆摆手:“我不吃啦,待会还要去商场血拼,这个季度新上了不少套装呢,伊娃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我摇摇头:“待会伊路米做完任务会来咖啡馆接我。”
妮翁怒吃一口甜点,“换做是我绝对受不了这样无趣的男人,他就好像没有情绪一样。”我正看着菜单上的巧克力夹心发愣,闻言只是戳了戳黑色的猫猫头手机,上面是十几分钟前伊路米发给我的消息:
老地方接你。
很简单的讯息,字里行间也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和他的身法一样,干净利落,不留破绽。
伊路米·揍敌客,24岁,杀手世家揍敌客家的长子,我的未婚夫。
第一次见到伊路米的时候,是在我生日那天。八点刚过,教堂的钟声敲响,修女端来一盘小蛋糕在为我庆祝生日。一群穿黑色制服的人来到教堂。为首的是一个叫“梧桐”的男人,他和修女单独说了些话,我便被带到了枯枯戮山。
把还没尝上一口的小蛋糕护在怀里,拼命忍耐住恐惧和困惑。快半个钟头后,我终于开口问:“你们...是谁,要把我带去哪儿......”
被称为“梧桐”的男人没有反应。回答我的只有窗外凛冽的风,快圣诞了。
后来便是我被告知自己和揍敌客家族的婚约。虽然不知道和揍敌客家的渊源,但似乎是父亲那一辈做好的决定。
我对父亲的印象很模糊。我只知道他是一个赏金猎人。漂泊不定,很少回家。母亲亡故后,他便托附近教堂里的修女照顾我。
他留给我的记忆不多,我对他的唯一印象,是个很从心所欲、追求自我的人。
或许是这样才把我抛下来的吧。放在教堂,放在枯枯戮山。
母亲在世时,他还像有线牵引着的风筝,记得还家;母亲去世后,他并不怎么在意我。
无所谓,我有修女姐姐,有妮翁,也有教堂里的朋友。我并不需要他。
他会需要我吗......
闲话暂搁。
到达枯枯戮山的那一晚,席巴·揍敌客让我做了一些测试。虽然开蒙晚,但似乎我的资质尚可,还能勉强达到揍敌客家的要求。从那以后,我也开始了和揍敌客一家类似的训练。
那晚是我第一次见到伊路米。14岁的伊路米一身紫色,还没有变成现在这样长发飘飘冰山美人时的伊路米,他的黑发不过中长,柔软地垂到脖颈上。
他很好看。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可以用清秀沉稳形容的男孩子。
不过眼睛大大的,看起来好像猫咪。
不知道可不可以摸摸猫咪?
可能是刚执行过任务,他在基裘和糜稽之后出现,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左臂似有一处伤口还没来得及处理。他看着我的眼神带着新奇和探究,好像我是一个可以轻易捏在手里把玩的动物。大约是对于我表露出的对他伤口的担忧让他感到很惊奇,又或者是对于我一直拢在怀里的小蛋糕很感兴趣。他指指我怀里的东西,“这是什么味道的?”
“是巧克力的。”我递上去。他闻言飞快地凑上来嗅了嗅,绸缎一样的黑色发丝划过我的手,心尖有点微微发痒的感觉,像被小猫的尾巴挠过。
“可以尝吗?”
“嗯...这里有调羹......”
“你叫什么?”
............
或许是我表现得非常温顺,和伊路米的对话进展得意外顺利。虽然从年龄看我和糜稽年纪相仿,理应更玩得来,我和伊路米的接触却更多。甚至伊路米的有一些任务,我也会被安排去观摩学习。糜稽一开始还会来找我玩游戏,被伊路米几次截胡后也就放弃了。
其实我很喜欢和糜稽在一起玩游戏,在电脑里我们可以自由地做任务攒积分;和伊路米在一起的时候,他的控制欲很强,会问我很多问题。我在他面前,仿佛赤身裸体一般。这种感觉让我心慌。
还有一些故事......
“哒哒哒”, 几枚念钉被甩到我面前,我侧身躲过的同时才发现伊路米已经出现在前方树下。揍敌客家族的人打招呼的方式一向不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