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

过年之前明瑞总算赶了回来，在吉林两个月，他仿佛瘦了些，脸颊微微凹了下去，青青的胡茬子爬满了下巴。他进了府，先去拜见自己的额娘瓜尔佳氏。

瓜尔佳氏知道他这次办错了差事，又挨了训斥，但是看着他憔悴的样子，也不忍心说他，只道：“下去换衣服吧，你的福晋一直在等你。”

明瑞听到茜茜在等自己，暗淡的眼睛亮了一下，瓜尔佳氏看到后笑了：“滚吧，臭小子，别在我这儿装孝顺了。”

明瑞回到房里，发现屏风后面已经烧好了热水，几个侍女正在往木桶里倒水。茜茜从后面走过来，说：“洗个澡换衣服吧。”

明瑞低低应了一句，手已经抚摸上她的鬓角，她的头发一直没有梳地像蒙满贵妇那样扎实，反而松松垂着，显出一丝袅娜“你不知道我多想你。”

茜茜抬起头，注视着明瑞满是血丝的眼睛“你累了。”

“恩”明瑞的手指划过她光滑的脸颊“爷先洗澡，换身衣服再来陪你。”

茜茜没搭话，由着明瑞在三宝的伺候下将衣服解来，钻进木桶里。热水一浸上来，他整颗心都安定了下来。他在吉林的时候，萨喇善左一个“贤侄”右一个“明公”，奉承他好像不要钱似的。按道理萨喇善和富察家沾亲带故，是明瑞的亲姑父，但是相处的时候那个感觉和家人差远了，萨喇善的笑容好像永远渗不到皮肉里去，自己额娘看一眼自己就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连结婚前觉得不通风情的茜茜，都会在他归来的时候给他放好热水沐浴。家人给予的温暖永远是他在外头最深的眷恋。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头皮一紧，感觉头发被人捞起，那双手解开他的辫子，用篦子沾了药香味的水细细梳着他的头发，手法很轻柔，他感觉有些不对，一回头竟然看到茜茜正在帮他梳头“你怎么…”

茜茜停下来“我梳得不好？”

“没有”他看着茜茜白玉一般的面孔，轻轻捏捏她的手“这种事儿让奴才们来做罢，你做什么劳累自己？”

茜茜放下篦子，用温水沿着他的头皮浇下去，将头发浸湿“我这样你会开心点吗？”她有几次在翊坤宫，皇上来找皇后，皇后就会用掺了侧柏，首乌藤的水给他篦头发，那时候两夫妻其乐融融的。她觉得学到了，明瑞应该也会喜欢这样。

明瑞轻笑一声，道：“会”

三宝端来洗头用的皂角，道：“福晋，奴才来吧。”

茜茜摇摇头“你下去休息吧，我觉得我做的还可以。”

明瑞闭上眼睛，感觉那双熟悉的，柔软的手摸过他颈窝，触碰着他的头发。他心里酥酥软软的，挨皇上训斥时候的惶恐都一扫而空，剩下满心的缱绻情怀。茜茜用皂角给他洗了两遍头，用温水冲干净后，拿毛巾帕子给他擦得半干了，等明瑞沐浴完之后，换过衣服，再拿熏炉慢慢地替他熨着头发。

茜茜看明瑞眼眸半闭着，知道他困了，于是道：“困了就睡吧。”

明瑞摸了摸她的脸，道：“爷都没来得及和你说几句话呢。”

“睡吧”茜茜说：“等晚饭的时候我叫你。”

明瑞笑道：“福晋，那我可真睡了。”他一路想着早点到家，到了驿站只是换马或者吃点东西，几乎没有停过，早已累的人仰马翻了。

“去床上睡吧。”茜茜说：“窗下风大，日光还很亮。”

“不去。”明瑞就着茜茜粉白的手臂躺下，身子往炕里一缩“爷就睡这儿。”

“去给他拿床被子。”茜茜吩咐仆人。待被子送过来，茜茜仔细给他盖好，发现他已经全然睡着了，唇边留着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