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而行
只要活着就有机会折腾。因此又有了心情看风景。农夫骑着三轮去他的田野,鱼塘边的棚子下渔人悠闲的抽着烟。其实他们都挺好,不逐慕荣华,因而不必风餐露宿,稳重过自己的每一天。向死而生。
谁人不是向死而生?那颗惊世骇俗的脑袋为何想出这样一个问题?存在有何意义?存在着就无聊,说着无聊的话,做着无聊的事。即便你自己觉得充实,当你发现向死而生的每一天所做的事都是为了谋生,本质上还是无聊。若你不为谋生做其它事,绝大部分需要谋生的人会觉得你更无聊,于是你将虚浮。他似乎也只能阐释虚浮的问题。
当然无聊只是生活的一种基本的质,不代表什么,谁都无权剥夺你的存在感,除了生命的本恶。奥斯维辛的浓烟就是本恶,绝不是侵略情绪的膨胀的变异。元宇想的脑袋隐隐作痛,饥饿促发了一种精神及□□上无所适从的苦痛感。
火车驶入了阴云笼罩里,远远望去,不见光际。不一会,细雨飘落下来,合着车顶的烈风,劈头盖脸的抹去元宇所有的无聊思想。跳进了两块铁之间的缝隙里,只能躲避风,却无处避雨。淅淅沥沥淋了两个多小时,不能坐下,只能站着。身体湿透了,体温还剩胸口一块热乎,越站越颓丧。看来和谐美满的社会也可能光天化日的饿死,或者其它的和平死,新闻不报道,是因为作死的事情太荒唐了。
待到驶出了阴雨地界,元宇迅速爬上车顶,打开背包。猛烈的风没多久就将身体和衣物吹干。元宇恢复了精神,而且感觉不那么饿了。到了晚上回到车厢里,先是很饿,渐渐的又没了感觉,只是乏力没精神,于是对于饥饿有了新的认识。从前认为越饿越痛苦,饿死鬼绝对最悲惨,这才明白饥饿感达到极致以后就失去了,饿死应该是无力而安详的,因此推断死亡也不是多么的可怕。
夜深了把能穿的衣服都穿上,依旧冷。躺不下只能坐着,只能两侧伸展。面对两块铁真不如一堆木头,还能想想老鼠,现在连想象的机会都没有,□□监狱应该不会比现在更遭罪。不知怎么熬过了一宿,愈感愈憋屈,天将将亮火车一停,元宇便逃离下去。
停靠的是一处小站,似乎只是个村庄,连镇子都算不上。另一辆车皮上有两个人卧在车顶,垫着被子,裹在军大衣里。看看人家的装备,应该是押车的。憋屈感使得元宇无所畏惧,走过去冷冰冰的问:“这块儿离北都还有多远?”
两个男人警觉。一个客气的说:“前面没多远了”。用手指了指,含义似乎是徒步去应该也没问题。
元宇打消了再爬回两块铁之间的念头,生出了两个男人若谁敢表露出一丝不屑一定上去干一架的恼怒。生硬的问:“有没有吃的给点?”另一个男人扔下了一个苹果说:“车里就这个。”
够抠的,押车连个面包都不预备吗?元宇想,而且为了一车烂苹果押车值得吗?元宇捡起来也不道谢,一边啃一边顺着铁路沿线走。
身体回暖以后心情好了很多。苹果抵御不了饥饿,反而使胃里难受。村庄的人还在睡梦里,冷清清的巷道一条狗都见不到,薄雾荡离着人们的清梦,星河已落幕,一声鸡鸣使得人间烟火骤然来现。
村外是一片桃园,再向前是无尽的田野。似乎都是麦田,长势喜人。元宇想去麦田,据说饱满的麦穗可以生吃,只是隔着满是荒草的沟壑或者缓冲林,要么是某种工厂堆放物资的场地。元宇不愿耗费力气。走了很远又见一处村庄,要些馒头之类的东西吃应该很简单。大多庄户都紧闭着大门。经过几户见到一位老头在门口套牛车,客气的乞求一口吃的,瞟了一眼,置之不理。再向前,老太太心底应该善,却只是摆摆手,很厌烦的装作听不懂。到了村尾最后的一家,几口人敞着门吃早饭。元宇长了教训,只要一口水喝。一个小姑娘舀了一瓢出来,元宇一口气喝光,脸色微红的问:“能给个馒头吗?”一妇人回身从柳条框里拿出一个地瓜。元宇一看是生的,还粘着泥,但也不便在多说什么,道了谢,拿着地瓜离开了村子。
铁路线是如此的漫长,铁轨反射着太阳炙热的光。搓干净地瓜上的泥,咬了一口,实在难以下咽,随手扔进了路基边的水沟里。扔了方想明白,自己包里有打火机,随便弄点干树枝生个火烤了,果腹的美餐就妥当了。不是农家人心不善,是自己不懂得利用。
有了生火的念头,开始留意路边的农田。一直走到下午,浑身被汗水浸透,明显觉得身体虚浮,行动乏力。终于看见一处玉米田,壮着胆子进去掰了三穗,找了一处远离玉米田的荒地,生火烤了吃下。枕着背包躺在草地上一个多时辰,感觉身体里的能量重新聚集了起来。
当意识到两个押车人指明北都很近只是为了尽快支开自己,元宇走了整整一天。当然没理由怨恨押车的人,元宇当时充满了莫名的敌意,他们对来意不善的人警觉,给点教训也应该。毕竟他们还是施舍了一个苹果。黄昏遇到一位在铁路线踟躇的路人,问他离北都还有多远。中年男人茫然看看元宇,说:“走着来的吗?厉害!走着去北都的都厉害,小伙子真棒!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