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谋
”
春秧用力点头,又问:“爹,能和我细讲讲吗?”
粟骞招手,等春秧靠近书案了,他拿起笔,把内里告诉了她,碰到需要避讳或隐藏的事,就用笔写出来。
林家在一宗旧事上得罪过太子,心知将来多半讨不到太大的好处,因此图谋到了太后的心肝宝贝这。郝家人个个长寿,只除了郝王妃,说是意外,实则是中毒身亡,毒就下在她每日要赏玩的牡丹上。这毒不会立竿见影,这盆谢了换下一盆,天长日久,把五脏六腑全熬坏了,汤药金丹都不管用,突然就去了。世子妃机敏,起了疑心之后,将她身边的人全藏匿了,其中就有那位“女鬼”。先前担心得罪王爷,不敢提,只偶尔放出来刺探刺探,后来才知道幕后黑手不是她以为的人,而是远在京城的林家。林王妃看到那几个面熟又多年不见的家下人,比王爷更震惊。她不知情,但这阴谋得来的好处是她占了,她高居尊位,时时不忘为家人谋利。如今这么大一记耳光打在脸上,便是王爷不怪罪到她身上,她也没脸见人了。
春秧问:“爹,她夫君会恨她吗?”
粟骞没答。
春秧喃喃:“听说她是那位心尖上的宝贝,如今牵扯到恩怨,还能一如从前地待她吗?”
粟骞短叹,答道:“难!前头那位不仅仅是……还是亲人。何况这事必定要往下揪,他不甘心,要查办,她要护着那些主谋,两人还得对上。”
春秧想了想,又问:“爹早就知道了?”
粟骞垂眸,点头道:“是,本不想管,她这几年太放肆了。”
“爹,他家里,是不是常有这样的事?”
粟骞没答,将从前问过她的话,又问一次:“春秧,你想居高位,掌握他人生杀吗?”
春秧愣住,不答反问:“爹也知道过继的事?”
粟骞将笔筒里藏着的油纸包掏出来,展开,把红豆饼分给女儿吃,笑呵呵道:“成不成的,都有法子,事在人为嘛。”
春秧咬着饼,傻傻地看爹。
粟骞也吃饼,压了声说:“一会记得漱口,别让你娘看见了。”
春秧点头,他接着说:“老人家?自然盼着这事能成,但母子不同心,请兵那事……”
春秧懂了,皇上已经被郝家架空到寸步难行,要是再来一个和郝家亲近的继任者,那这天下就要姓郝了。母命难违,皇上不能答应,也不能严词拒绝,只能拖着。
粟骞又说:“孙子也不乐意,但又不敢说不行,他不是嫡出,不得祖母欢心,后边有了几个弟弟,嗯……说不定还要再多一个。”
春秧也懂了:太子没孩子,不过继的话,将来弟弟们虎视眈眈,过继的话,他又不甘心,也只能拖着。
“那年你帮了一把的人,就是如今的南安侯,年轻有为,名声极好。”
“啊?”春秧抓抓头,贴着爹的耳朵问,“他是小皇子的亲戚吗?”
粟骞点头,缓缓地说:“是这两位的表哥,除两个男孩外,那年还生了个女孩,也很宝贵,早早地得了封号,上个月又传出喜讯。”
这才几年,就要生第四个了。能在人丁稀少的皇家连生四个孩子,绝对是极受重视的嫔妃。小皇子的母亲得宠,外家有兵。只长非嫡的太子不得郝太后欢心,背后没人,膝下无子,所以他忌惮那两个小娃娃。
皇家的事,真乱!难怪世子妃也不乐意让洞洞掺和进去。
“爹,我不想去,他也不想去,他娘说这事不好,说眼下富贵已极,何必招惹是非。我们没有雄心壮志,安居乐业,一生平顺即可。”
粟骞眨眨眼,说:“那好。”
他见女儿一脸愁容,哄道:“不去比想去容易得多,你放心,这事好办,有你这句话就成,爹去弄。”
春秧抱住他这边的胳膊,含着泪说:“爹,倘若有风险,那就什么都不要做。要是命里注定的,那就让它来吧,我不怕风浪。我只求爹娘还有春生他们,都好好的。爹,不要再弄这样的事,娘那会慌得站都站不起,我想哭,又不敢哭。”
“乖孩子,不哭啊,是爹不好,爹淘气,该打该打。你娘这会子正找趁手的家伙,等着我回房就要收拾呢。别不信,你悄悄到门上看一眼,帮我看看她拿的是鸡毛掸子,还是菜刀?”
春秧破涕为笑,当真帮他去探看了,坐回来以后忍着笑不答。
粟骞笑道:“我猜是掸子,你先不要去睡,好歹替我说个情。”
春秧掩着嘴笑,催道:“爹,你就快过去吧,再晚一点,我可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