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
人重咳了两声,他连忙闭了嘴。
粟骞又在他后背踩一脚,他受不了这样的痛,嗷叫了一会,又哀求:“粟先生,真是误会,我真不是纯心要害他。不信你去问问他,人还没齐,黄公公后日才走,这会还在驿馆里。”
死不悔改!
粟骞蹲下身来,拽着他头发将脑袋提起来,再往下磕。
鲁同怀生怕死在他手里,顾不得去抹血,大叫道:“我是朝廷命官,你敢这样对我,我要有点什么,上边一查,你全家都得死!”
粟骞嗤笑一声,提起来再磕。
鲁嫂子扶着门框迈出来,挡开李秀荣伸出的手,颤颤巍巍走两步,气若游丝哀求:“鲁源的事,已不可挽回。我肚里还有一个小的,没了爹可不行。还请粟先生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李秀荣又气又急,目光落在她高耸的肚子上,再多的话也只能化作一叹。鲁源可怜,这母子也可怜,血脉亲情,是刻在骨子里的。她一个外人,又怎么好苛责她为了自己的孩子,忘掉那畜生伤害鲁源的恨。
想起往日情分,她恼道:“你们家的事,我们管不了,也不管了。”
她拉了粟骞往外走,叫上春秧:“春秧,走,我们家去。人回不来了,那得收拾收拾,给鲁源送点东西去。别人不惦记,我们总不能忘了他。”
一家三口往外走,那几个黄门进屋瞧一眼,不顾鲁同怀哀嚎控诉,也要走。
李秀荣含着泪说:“他一个半大孩子,懂什么?到了那地方,没有银钱打点,只怕会让人吃了去。粟骞,你替我办事去,多兑些小银票,再想想能给那公公送些什么,到了里头,有人照应才好。我……”
身后一声凄厉惨叫,几人同时转身,落在最后的小黄门几大步蹿回去,随即大叫:“不好,杀人了!”
李秀荣腿一软,春秧和粟骞同时伸手扶住。粟骞朝春秧摇头,快速安慰道:“送你娘回去,放心,有我呢。”
春秧早有猜想,流着泪说:“是婶子,方才是……”
鲁婶婶不是要饶过他,是怕连累了他们一家,故意赶人。
粟骞点头,说:“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早些进府去求情。”
李秀荣抹一把泪,说:“我们上堂替她作证,那畜生没天良,死有余辜。”
她说不下去了——父为子纲,古往今来,卖儿卖女的不知有多少。妻却不是夫纲,妻杀夫,从来都是死罪。
她只能指望她家的顶梁柱,这事这么难,夫君得冷静思考,才能想出对策来。她擦净脸,努力站直了,手搭在春秧扶她的胳膊上,说:“我们先回去。”
春秧不放心地扭头看,粟骞立定在原地,朝她点头。
鲁嫂子左手托着肚子坐在堂中央,右手连同那把带血的菜刀,都落在身侧的几上。
她面色平静,仿佛脚边不是一具死尸,而是一张无关紧要的脚踏。
见识过不少阴私的小黄门都惊诧不已,一时犯了难。
挑人的事,过的明路,册上盖了印,谁也挑不出毛病。至于这后边的麻烦,本不与他们相干,只因干爹和地上这位同乡有几分交情,又怕得罪王府,给自己添麻烦,这才打发他们跟回来看看。这会人死了,得抓紧撇清了才好,要是传出什么名声,宫里那些吃人的鬼,又要拿干爹做筏子了。
领头的人打发其中一个小的去报官,粟骞挡在门那,说:“这里是王府的宅子,有事自然该报到府里去。”
他回头,大声喊道:“松秋,仍旧回去,再跟杨大人说一下这里的事。我是人证,不好走开。”
松秋机灵,一下就悟了。以两家的交情,粟爷自然要尽力保住这家的婶婶,况且先前粟爷出了手,若是不早做打算,难免牵连到自家。因此,他到了杨大人跟前,便添油加醋说鲁同怀为了还赌账先卖儿子又暴打孕妻,最后误丢了性命。
杨大人打发收下报到里边去,又叫人跟着松秋去看守命案场地。
指挥使彭大人一到,死尸不会行刺,暂且放一边,先盯着几张生脸质问:“哪里来的?”
王府地盘,闲人免入。宫里来人,若无密旨,需报备到里头才算正道。方才进巷子,拿了宫里的腰牌亮明身份,又有这位粟先生作保才进来。这会几人一齐看向粟骞,粟骞含含糊糊说:“这些人,受鲁奉祠之邀,前来……”
那几人深感不妙,拱手告辞,怕彭大人不放人,又说:“请大人明鉴,黄公公领命出来招募太监,照新令只由内务府验看,不必取原籍地方官印结,因此没有禀告王府。这位先生上诉说此子非自行净身?,公公便派我们来查验。这人命官司,我们实在不知情。”
粟骞见他们上了套,拱手道:“正是。彭大人,黄公公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行程紧凑,耽误不得。是粟某多事,该怎么罚,我来领受。”
彭大人看一眼手下,堵门的兵士让开了道,几个黄门赶忙走了。
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