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挂
说不走的人,很快又要出门了。
因为这宗伤心事,这个年过得冷冷清清。年节还没过完,齐椿就特地上门来告辞。
“要上山学功夫,离得远,不常回来。这里头有几册书,留给弟弟妹妹们解解闷。”
事出突然,一家子都很惊讶。春秧险些从凳子上摔下来,齐椿及时接住了,扶她坐稳,说:“小时候就盼着能去赜隐山,总算如了愿。”
原来是这样啊,春秧释然了。
因为高婆的事,画册被耽误了。春秧只能找爹:“爹,我想要那个,那个匣子。”
爹本来另有安排,但女儿一要,他就乖乖地帮她取了。
春秧吃力地抱着盒子,往齐椿那儿送。
齐椿不明所以,先接了。
春秧仰头看着他,认认真真说:“这个纸特别好,你带上它,出门在外,想方便的时候就方便了。”
齐椿没听明白,粟骞笑着说:“这是那云绒纸,柔软且坚韧。早年民间也有,后来被禁了,皇亲国戚才许用。外头买不着,这是王爷赏的,妹妹舍不得用,要留着给你,这是她的一片心意,你带上吧。”
方便的时候方便,原来说的是厕纸。
齐椿又感动又想笑,将盒子抱住,点头说:“多谢妹妹,谢谢粟先生和婶子。”
春生也急,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石头,放在盒子上,大声说:“这是我们从河边带回来的,好看。师兄,你留着玩。”
“好,多谢!”
人家急着要赶路,粟家人不好再留,一齐送到门口。马儿乖乖地在院门外等着,齐椿将东西打成包袱,背在身上,腿一抬,利索地上了马,朝这边挥手道别。
春秧含着泪回应。
马儿驮着他走远了,巷子里冷冷清清,雪地上那些杂乱的痕迹,恰如此刻的心境。李秀荣牵着春生往回走,忍不住说:“唉,大冷的天,这么大点的孩子,独自出门,他们也放心?”
粟骞安慰道:“不要紧,这孩子身手好,又聪明,没什么能难倒他。”
春秧望着后方,闷闷地问:“爹,师兄去的地方在哪,远吗?”
“不远,在东边,一百多里地,他骑得快,天黑前能到。”
“那里好不好,有没有坏人?”
“那是学武的地方,你师兄只喜欢学功夫,不会招惹麻烦的。”
“哦,爹,等我长大了,也能去吗?”
粟骞舍不得,哄她:“你师兄学得快,要不了多久就回转啦。等你长大一点点,他都回来了,你还去干嘛?”
他抱着女儿掂了掂分量,笑着说:“我们阿苗长高了,沉了不少。”
这是大事,李秀荣便丢开心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催着他把女儿送到墙那。一对比生辰时的划痕,果然高出了一寸。
“阿弥陀佛,送儿神果然有用,先前半年也不见长多少,这才两个月,竟长了这么多。”
粟骞笑道:“学武也有用,来,我们看看你师兄又给你们找了什么好东西。”
不是找不到武籍,主要是那玩意不好,大人看了都头疼,因此学武全靠拜在门下,由师傅手口传授。齐椿平日里没别的消遣,拜师无数,勤学苦练,杂学旁收,不比任何一个师傅差。他将便于小孩子弄懂的东西单列出来,将难一点的,琢磨一番,编成通俗易懂又适合小孩练的功法,让他们学起来事半功倍。
这份礼要费很多心思,那云绒纸送出去,值。至于要送娘子的那份,还有办法想。
“夜里不要煮我的米,我找明朗喝两盅,向他讨点东西。”
“不许多喝,路上湿滑,一不留神就栽哪了,我可不想半夜出来寻人。”
粟骞看着她笑,李秀荣自嘲一笑,软了语气说:“是我不好,原是关心的话,说起来却刻薄。近来闷闷的,懒懒的,连人也做不好了。”
“你的心意,我懂的,少操心,多歇一歇吧。对了,大冷的天,思儿老窝在杂房里也不是个事。你看松秋怎么样?”
“挺好的呀,怎么扯到松秋身上了?那面没了高婆,她一个人住过去不好,我想着要不要先放春秧那屋里挤着。只是半间屋子就这么点大,摆不进大床,只能量了房重新打一张。这年还没过完,眼下不好找木匠,出了节我就去问。”
“你不是操心思儿的婚事嘛,让思儿认了高山做爹,许了松秋做夫婿,那一家人住一起,合情合理。这事,我问了松秋一句,他说好,任凭我们做主。”
“两人差着三四岁,何况他还小,哪里懂这些事?我们总不能图省事,强行婚配。”
“未必不成,思儿总是躲着人,可松秋能和她搭上话,提起她,话里话外没有一点瞧不起的意思。”
“哟,我都没注意着。”
“灯下黑,怨不得你。要不是前儿松秋说起思儿近来吃得少,问是不是病了,我也不知道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