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客,惊客
亲。
李老夫人沉痛道:“作孽的畜牲!家道艰难,既知道兄长难维持,你这个做弟弟的,就要多做事,少说空话。成日里瞎三话四,不图长进,全是我这做母亲的过!再不好好管教,将来无言去见列祖列宗。混账东西,不说为绍儿着想,就为你二房的三男两女,你们也该好好筹算筹算,哼!”
这话里的警告,李二夫人听明白了,匆匆挤过来,假借关怀之意,又掐又拧,提点夫君闭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李家名声臭了,对自己这一房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会是妻妾相争,一会是兄弟阋墙,庞大人更是不耐。他屈尊来贺这个寿,全是看宫里那位葭嫔的面,那个金蛋下不下得来 ,是男是女,都难说。他只要大面上不出错,不得罪人就成,阿谀奉承不至于。
王琦上前耳语几句,他扬手,高声道:“带伺候的下人。”
“老爷老爷,我的老爷,你死得好惨啊!大人,这事小的知情,大少爷怒气冲冲进来,挥退小的,说是有事要和老爷计较。小的去拦,挨了一记窝心脚,只得退下,后来……”
梁氏扑过来,又抓又挠,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高声骂道:“该死的奴才,我的老爷遇了险,你贪生怕死,躲起来不管不顾,酿成这样的惨事,毁我下半辈子。混账东西,你还我老爷,还我老爷。我的老爷,我可怜的老爷,你我知心知意,誓要一生相伴,同去同归,如今阴阳相隔,叫我怎么活?我的老爷啊,你这一去……”
李夫人怒喝:“住嘴,大人们在此,岂容你大呼小叫?来人啊,快把她带下去。若是再闹,我即刻送你去作伴!”
梁氏似被人掐了喉咙,不等丫头婆子过来拉扯,捂脸逃了出去。
地上的李吉揣着二老爷给的银子,又不敢担不忠不义的罪,咬死了没进盗贼,这院子里只有大少爷。
王琦又上前耳语几句,庞楣正要发话审问。
“绍哥哥,绍哥哥。”
这屋里竟有个孩子。
众人看向发声处,李绍身形一晃,与母亲相互扶持,两人对视,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有人眼疾手快,抽了衣柜的横闩,拉开柜门。一个三四岁女童跪坐其中,直直地看向《寻松图》下的李绍。
她看过众人,避开来抱她的婆子,自行爬下,径直走到李绍跟前,高举双手,撒娇道:“哥哥,我怕,要抱!”
李绍木木地抱起孩子,往右转了转,让她背对着死人那方向。春秧将脸贴在他肩上,闷声道:“坏贼人抓到了吗?阿苗怕。”
王琦待要再说些什么,庞楣扬手制止。两人的交情不过如此,帮个小忙不要紧,颠倒黑白、自损羽毛的事,不可为。
“这恶贼无法无天,报到府衙去吧!”
春秧被人抱出来,凑巧听到门房报时,已是酉正一刻,天色黯淡,四下幽静。
“妈妈莫要再丢下我!”
洪妈妈又愧又慌,忙道:“奴婢惫懒,累姑娘受罪了,该死该死!”
她既认了错,春秧便不再多话。一靠近马车,不等掀帘,她刚闻着味便欢喜道:“六爷,是六爷来了。”
三思收鞭,跳下马车,摆马凳,护着洪妈妈上去。
里头的人伸手,接了孩子。
洪妈妈识趣,退下,去了后面的马车。
春秧上手,摸摸他胡子,戳戳鬓角,闷闷不乐道:“我不喜欢这里,六爷,我们什么时候走?”
好好的父亲成了六爷,身边全是生人,处处是规矩,好不自在。
“快了!阿苗,方才……”
“我说了谎话。”
六爷也在席上,早已得了消息,并不问细节,只问:“阿苗为何要帮他们?”
“娘说做事不问结果,先看本意。娘说如果有人行恶在先,那他吃些苦头全是活该。那坏人打哥哥,哥哥求饶,他不依。哥哥还手,是为活命,天经地义。上回松秋欺负思儿,我朝他泼水了。”
六爷不语。
春秧便问:“爹觉得我做错了吗?”
她失了言,捂着嘴眨巴眼,并不惧怕——爹总是宠着她,从不责罚。
六爷笑,抽出一方帕子,帮她擦拭额头鼻尖的毛汗,又问:“你为何在那处?”
“家里的老妈妈说带我出来找六爷,这个妈妈说是这府里的规矩,不许自家的妈妈跟着,让我随那个妈妈去。那妈妈哄我,让我跟个红脸妈妈走,她灌我一杯茶,我便睡着了,醒来就在那柜子里。外头吵起来,我出不去,只能等着。我知道是谁害我。”
“哦?”
“是那位维公子,那妈妈念道:阿弥陀佛,菩萨恕罪,全是七月那小子的过,菩萨明鉴,这孽且随他去。六爷,这七月是维公子身边人。拜寿时,六爷见过的那位姑奶奶说‘快打发人去接了维儿来,七月八月少了调教,这么大的日子,竟挑唆主子到处跑,实在混账’。那位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