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当时雷雨寒
开始就没派人来找你,你会做些什么?”沈星遥问道。
听到这话,段苍云忽然愣住。
她根本从未想过这种问题。
“我……我不知道。”段苍云将脸别到一旁。
“有些人之所以可悲,不是因为身世凄苦,而是根本不知自己要什么。”沈星遥说完,即刻翻身下床,推门走了出去。
段苍云暗自骂了她几句,方起身跟上。她走到回廊间,正瞧见凌无非拉开房门走了出来,当即露出喜色,唤了声“凌大哥”,便要上前搂他胳膊。
凌无非本能向旁一缩,退到沈星遥跟前,冲她问道:“你要干嘛?”
沈星遥不解回头,朝段苍云看了一眼。
“没什么。”段苍云恨得牙痒痒,却不便发作,只得低下头去,快步走过二人身旁,下了楼梯。
“她怎么了?”沈星遥用胳膊肘戳了戳凌无非胸口,小声问道。
凌无非飞快摇头,一言不发。
二人一先一后来到楼下食肆,见徐菀早已坐在一张靠墙的桌旁等候,便朝她走了过去。段苍云虽不情不愿,却也只能装作无事,坐在一旁,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我想过了,”沈星遥斟了一杯果饮,推到段苍云跟前,道,“懂得我娘的武功,又能够做到杀人嫁祸的,只有段元恒一人。你说的话,应当是真的。”
“你愿意信我?”段苍云抬眼望她,将信将疑。
沈星遥略一颔首,却不说话。
“那,你们打算怎么做?”段苍云试探似的问道。
“他的腿受过伤,”沈星遥看了一眼凌无非,道,“尚未好全,便又陪我四处奔波劳碌。如今旧患复发,马虎不得,得先休养一段时日。”
“那……那要去哪?”段苍云愣道。
“暂时留在这吧。”沈星遥眉梢微扬,“你也有伤在身不是吗?即便有再紧要的事,也得养好伤再说。”
段苍云闻言,一时语塞。
按沈星遥的提议,几人暂时在这家客舍住了下来。正值伏天,气候炎热,大半日过去,快到申时,阳光依旧炽烈。
沈星遥抱臂倚门,看着街头行人来来往往,一个个身上镀着金光,越发显得模糊且不真实,眼中渐渐生出一丝恍惚。
“师姐,”徐菀的话音从身后传来,“你真的变了好多。”
沈星遥唇角微扬,笑而不言。
“我记得,从前还在山上的时候,你的话虽不多,却也不算十分冷淡的性子,”徐菀踱至沈星遥身旁,道,“至少,不论遇见什么状况,敢想敢言,敢哭敢笑,而不是如今这样,什么心绪都藏在眼底。”
沈星遥闻言,低头一笑,良久方道:“可山上的日子,确实也无忧无虑。那个时候,谁不是心比天高,觉得这世上最坏的事,不过是练不好武功,令师父失望。哪知这世道凶险,人心难测?”
“可我不明白的是,为何你们明明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却还在为未来担忧?”徐菀问道,“我又不是毫无自保之力,就算留下来,又有什么危险呢?”
“你要是见过竹西亭如今的身手,便不会觉得我的担忧毫无道理。”沈星遥转过身来,轻轻拍了拍她肩膀,笑道,“你先回房歇着,我去看看无非的伤怎么样了。”
言罢,她走上楼梯,才到客房外,便听到屋内传来凌无非充满戒备的话音:“你干什么?”
“给你送吃的还错了?”段苍云的话音充斥着委屈,但仍旧与她平日作风不同,压得很轻,并不高亢。
沈星遥放下了准备敲门的手,对正朝门边走来的徐菀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微微探头,透过门缝朝内看去,只见原本坐在榻上盘膝入定的凌无非,正站起身来,走向桌旁。
段苍云就站在那里,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甜汤,撇着嘴,可怜兮兮望着他。
凌无非不动声色走到她跟前三尺外停下,瞥了一眼她手里的甜汤,蹙眉问道:“没下毒吧?”
“你要那么想我,我也……”段苍云一时没能忍住,一把将甜汤掼在桌上,咬牙瞪了他好一会儿,仍旧什么也没说,背过身去,委屈巴巴低下了头。
凌无非眉心微蹙,瞥了一眼溅在桌上的汤水,又看了看她,长舒一口气,摆摆手道:“罢了,心意我收到了,你可以走了。”
段苍云极不情愿往前挪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用黏黏糊糊的声音道:“你不是腿上有伤吗?怎么别人关心你,你都能心平气和,唯独对我这么凶?”
“那我看段姑娘是弄错了。”凌无非道,“在这里的,只有你才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