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沉昭醒过来时,她正躺在床上。
从窗外透过来白而晃眼的光,她有些费劲地撑着身体坐起来,动作间碰到了身边摆着的一个冰冷的物件,她有些怔愣,看着那把黑色的刀,伸手抓了起来。
刀柄和刀鞘都是黑色的,她头痛得按住眉心,一时想不起来这把刀的来历。
引霜夜要来了,她忙上忙下好几天,才打扫干净这个已经弃置的老宅。
难道是家里长辈留下来的好东西?沉昭掂了掂黑刀的重量,觉得有点悬。
这种刀又不能用来砍树又不能用来挖药材,想来也没有多有用,大抵只是个空有其表的花架子。
她将刀从刀鞘中抽出,被雪白的刀光晃了晃眼睛。
居然还是开了刃的,沉昭有些迟疑着将刀放下,起身下了床。
踩进被火炉烘得温暖的鞋中时,沉昭短暂地晃了一下神。她很茫然地揉了一下太阳穴,下意识地打量着四周的陈设。
离床榻不远处的桌子上摆放着几本书和一盆焉了吧唧的花,置物架上放着几件精致玉器,房间的角落里还有一个箱子,沉昭走过去,箱子里装着一些玩具,大多是些需要花费脑子才能解出来的小玩意。
沉昭拿起一个鲁班锁,仔细看了看,才将它放回了箱子。
房间里的一切陈设都让她感到熟悉又违和。
她回到床榻边,拿起了那把刀。
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的房间只是一个内室,外面是一个更大更敞亮的房间。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人,一直发着呆,没听到她推门的声音。
沉昭走过去,嘴唇动了动,问:“干嘛呢?”
那个少女听到了声音才回过神来,被吓得一激灵,顿时埋怨地看向沉昭:“你走路怎么没声儿啊?吓死我了。”
沉昭如常地微笑起来,她在这一刻意识到自己似乎很擅长露出这种带着安抚性质的笑:“你自己直愣愣往这一坐,我还以为你怎么可呢。”
少女瘪瘪嘴,说:“好嘛,本来是想叫你去看看遇青,结果她病又重了。”说话间她声音低落下去:“常宁姐说她可能撑不到下一个引霜夜了。”
沉昭的脸色也顺应地黯淡下去,她看了一眼满脸哀戚的少女,呢喃着刚刚才听到的名字:“遇青……”
好在少女似乎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接受了这件事,真正听到结局也只是短暂地悲伤了一会,她的悲伤轻得像风中的花粉,扑簌簌地散开了。
少女很快便面色平静下去,开口道:“我想去南燕姑娘那里看看,家里的余粮不够,过完引霜夜,就不够供奉雪女了。”
沉昭“嗯”了一声,头又有些隐隐作痛,但她面上没有露出一丝破绽,说:“我也得买点去,一道走吧。”
少女站起身走到门边,沉昭叫住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等会,我口有些渴。”
等到沉昭一杯冰冷的茶水下肚,少女推开门,走了出去。
沉昭没有急着跟出去,而是呼出一团冰冷的气体,摩挲着光滑的杯身。
为了印证心中模糊的猜想,她悄悄拉开那把刀,将尾指往刀刃上一按。
刀像她预想的那样锋利,鲜红的血一瞬间渗出,沉昭盯着伤口,表情一时变幻不定,门外传来呼唤声:“姚沉?你在做什么?”
沉昭按住伤口,嘴中连连应和着:“来了来了。”但是她还是没有动,而是用纠结而又犹豫的眼神看着黑刀。
现在她正在处于一个奇怪的地方,她被强行灌输了记忆,她对自己的过去一概不知,唯一有联系的可能就只有这把刀。不知道为什么这把刀没被带走,也许她是个很厉害的刀客,已经达到了人刀合一的境界。但是从被强行灌输的记忆中看在这个平静的村落随身带着一把看着就不太友善的刀可能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但是她没了记忆,又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她眉头越蹙越紧,直到她看到黑刀上的血迹凭空蒸发,而后直接化作一缕光没入了自己的左腕内侧。
她有些呆愣地看向手腕,拉下了紧紧绑住的袖口。
最接近寸口脉的地方,九缕波纹一样的脉络呈圆形拱卫在一起,而莫名出现在沉昭皮肤上的纹路并不是黑色,而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的,更类似于光泽一样的色彩。
很奇妙的比喻,沉昭自己都没想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难不成真是人刀合一?她怀疑地向手腕伸出右手,反复几次,也没有刀再度出现画面。
怎么说呢?沉昭对刀能够凭空消失这件事似乎不是很惊讶,她惊讶的是,刀似乎能消失在她身上。
重点在于“她”这个主体,而不在于“消失”这个现象。
外面的催促声越发急切,沉昭整理好情绪,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去。
少女见沉昭出来,脸色才好了一些,她穿着厚重臃肿的衣服,跺了跺脚,问:“你在房间里磨洋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