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壁

周五江汲坐哥哥的车回来，顺便接了吴虞放学。

前一阵子小侄子周岁，江汲回去住了几天。

说要回来时江汲说她打个车回去好了，江爸江妈死活不放心，把江汲从小到大坐错车坐过站下错站等等的事例都列举了一次，列到后面两人脸色都难看起来了。

江汲欲言又止，然后看着拿了车钥匙走过来的江沪，觉得还可以挣扎一下。

“我哥还要带……”

“走吧，你嫂子在看小D，我送你回去。”

“你是有老婆的人对吧，你不是奔着一一去的。”江汲上车前问她哥。

江沪都一只脚迈进驾驶座了，又伸回来深深看了眼江汲：“我是你哥，不是你情敌，赶快。”

江汲一路撅着嘴，直到接到吴虞人才又精神起来。

江沪看江汲一眼，江汲总觉得他对鄢青一图谋不轨。

那大概是高中的事，他大江汲两届，在一所高中里作为哥哥他时不时会去给江汲带句话送点吃的。

因为江汲总是粘着鄢青一，于是他什么都多带一份。

鄢青一一进学校就是焦点人物，先不说学校一直宣传她这个青少年作家的身份，光是她的气质和出挑的长相就有很多男生欣然往之。

江沪这一来二去，自然有人怂恿他追鄢青一。

要说江沪完全是被怂恿的也不现实，但要没那群人他可能真不会发现自己对鄢青一潜意识里的趋近和欣赏，这些趋近和欣赏也不会发展到付诸实际的程度。

他记得好像是个仲夏的傍晚。

活动课的时候，那天风轻轻的，风中有散不去的暑热，以及不远处青春肆意的欢声笑语。

他找江汲帮他喊鄢青一出来。

手里拿的是一群朋友一起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表白情书，他们一致认为给作家写情书没点文笔不行，甚至翻开了近代汉语词典找同义词替代，为了显得高级一些。

操场后面的小道上，鄢青一和他远离人群。

那时候鄢青一留着长发，扎的马尾辫有些松散，垮垮的，抽出一些碎发在她额角，但不显得乱。

明明穿的是学校统一的校服，鄢青一却格外出挑。

她没问喊她出来的目的是什么，只是淡淡地视线带过那封信纸，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就像是她也刚好不想待在教室写作业又嫌热闹一样，出来透透气。

一圈走下来，江沪的情书也没送出去。

鄢青一在路过小卖部时问他要不要喝水，她额前的碎发有些湿润，被她手背一蹭压在额际。

“你喝什么？手上的东西要我帮你拿吗？”她站在冰柜前，敞开的冰柜们和冰柜形成一个四方的夹角，冰凉的冷气他站得远都能感受到。

鄢青一就那样站在那，嘴角挑起一个微笑的弧度，脸颊带着微微太阳晒后的粉色，明明应该是温暖的，他稍微再往前一步就能触碰的，却那样的遥远，又那样的冷感。

那一瞬间，他把手里一直好好拿着生怕被汗沾湿的情书有些慌乱地塞进兜里。

像是藏起什么痴人的说梦呓语，生怕旁人听去一字。

“不用，你喝什么我帮你拿。”

他走去冰柜前，鄢青一就退出来，指了指高处放的矿泉水。

因为放的高，没什么人拿到，因此是最冰凉的，拿到手上立刻结了一些水珠。

江沪心里好像被戳到一下，莫名就联想到什么，他把水递给鄢青一，走去前台付钱，鄢青一就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那次回家，他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倒不是因为无疾而终的暗恋。

就是他发现好像人和人之间是有一层膜的，像是生物膜一样，过滤去一些无用的杂质，只有被允许放行的营养物质可以穿过。

鄢青一像是放在最高处的矿泉水，因为很高，所以很少有人会伸手去拿那杯水而就近选择面前的水。

但面前的水大多都是最新补货，远没有高处的凉爽，只是一般鲜少有人会去伸手够它，面前的水又在酷暑之中显得无比解渴，这样一来高处的水永远在高处，而眼前的水一批批更换。

他就算有幸能拿到这杯水，这杯水也会在他手里迅速升温，凝出水珠。

重要的是，他伸手的动作不是出于我选中了这杯水非它不可，因此拿到这杯水也只是递给鄢青一，没有那个打开拥有它的资格。

他不是那个可以和鄢青一在一起的人，因为他一开始就没想要最高处的水，他想要触手可得的碳酸饮料，没有选择高处的水，高处的水也不会因为它拿碳酸饮料的动作落下来选择它。

所以鄢青一同意地坦坦荡荡，一路上没有丝毫扭捏，她只不过是恰好想要散散步，江沪的借口恰合她意。

只不过这场还没开始就结束的追求的证据被江汲看到了，于是江汲记到现在，十来年了还是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