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

忙忙碌碌中期中考试如期而至。

那天晚上的旖旎洛思明克制自己不要去想，当时确实很上头，冷静过后站在审视的角度，她觉得浅尝辄止就够了。

的确，拥抱很美好，被关心很美好，但是这些能持续多长时间？暧昧的美味在于若即若离，她可以享受即刻，却不能企图定格。

一个人无论如何是不会归属另一个人的，百川再怎么激荡最后到海都化归平静，偶尔掀起浪潮作为调味品。她能攥在手里自由选择的，只有自己的命运。

她应该是喜欢上李秋尘了，还早就知道对方也一样。

怀念不一定要相见，喜欢不一定就要在一起，每种距离都有它存在的意义。邻家姐姐曾经这样告诉过洛思明，那时候她还不懂，想要的就不肯放弃，现在明了了。情侣携手共赴美好未来的例子只存在于虚构作品，现实哪有十全十美的结局。

况且这点喜欢分量太轻了。虽然她愿意分本来就少的情感给另一个人已经很难得，终究她还是最爱自己。有时这点喜欢在闪光，于是她被牵引着和对方来往；大部分时间，对明亮未来的渴望占据了整片视线。

不要再做出格的事了。她对自己说。发乎情止乎礼，克己复礼为仁。命运之神教人用情，大多不是恰如其分，而是……过分。《论语》这么说，《十日谈》这么说。

她问自己能喜欢对方几时，答案是不出所料的悲观的未知。既然如此，就该避开荷尔蒙的陷阱，对自己负责，对他负责，就算以后感觉淡去，回忆至少是美好的。冲动在一起之后满地鸡毛相互折磨的案例，她见得太多，所以格外谨慎。

而且到现在，她都不知道李秋尘究竟喜欢自己什么。这份喜欢就像浮萍上的露珠，随时有倾落的可能。她怀疑自己总有一天拿不出来他倾心的东西，踏上独木桥之后庆幸有回头路可走。她要隔岸观火，不要自投罗网。

现实、庸俗，她自嘲地想，对方是没机会看到她这一面了。洛思明决意继续伪装下去，对所有人一样，和往常一样。

做这决定不算痛苦。甚至没有超过她对答案时，发现理综错了一道选择题的痛苦。

她对自己说，你看，你的喜欢就是这么廉价。所以不要捧到对方面前自讨苦吃。

她对李秋尘剩下隐秘的祝福：人类感情总是贪得无厌，她给不了他情感，也放弃拉他下水的疯狂念头，就希望他能一直站在山巅，不惹尘埃。

既然决意不再撩拨对方，快乐的途径就剩一条，好好学习。毕竟成绩会记录在档，超过所有人，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

她没再问过题。课程内容走向尾声，不会再有未知的苦恼，大部分困惑都能在思考和翻阅错题集中得到答案。

加油吧，她给自己打气。放弃感情和提升学习并不是等价交换的关系，甚至可能二者皆失，所以她要更努力、更努力，才能实现其中之一。

她想了这么多，只下意识忽略了一件事情 ：李秋尘怎么想的呢？

也许是无论对方怎么想，她都不会再改变自己的想法；也许是心知肚明对方并不会责怪，而是再次包容，她不想她们的关系存在亏欠。她是个胆小鬼。

或许真的是献祭了情感，加上为分散注意力逃避式地学习，期中考试洛思明如愿以偿。

这次先出了主科成绩，热心群众挨个问遍，津津乐道她以较大分差占据绝对优势。

洛思明得知这个消息时并不如旁观者一样激动。她下意识想问那个人考得如何，话在舌尖绕了一圈，最终沉默无言。

她当第一就好了，何必在意第二是谁。

洛思明心情很一般，理综还没出，一切皆有可能。在听到另一个成绩不错的男同学阴阳怪气时，无感化成看见小丑跳梁的暴躁。

起源是有同学问她感想如何。洛思明简短且直接地回答：“很正常。”

那位男同学语调怪异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很正常？！”然后用一种常见于酒桌上指点江山的语气道：“我和你差得也不多，理综一出你就不行了。”

平日对这类发言洛思明一般都懒得计较，通通忽视，现在心情不好对方还要撞枪口上，她连常挂的笑容也消失，面无表情，开口就是暴击：“你也配和我比。”疑问的句式，陈述的语气。

男同学面色铁青，又无力反驳。他自从转到（2）班来，就没考过洛思明。

他不服气就这么在众人面前被洛思明下了面子，开始口不择言：“考过一次第一就以为自己还能再得了？越到后面女生越不行的。”

此话一出，旁听的同学也变了脸色。大家公平竞争，你追我赶，从来没觉得性别”会拖后腿。

无所谓，洛思明会出手。她第一次展现个性里锋芒毕露的那面：“你能预见未来为什么考不到第一？是不想吗？白天真想做梦的话别梦这些，梦梦自己得第一的样子吧。毕竟除非在梦里，要不你真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