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级申请
江心月的工位靠着玻璃幕墙,稍一抬眼就能俯瞰城市全景。
一座座地标建筑带着刺破天空的锐气茁壮生长,车流在城市主干道上井然有序,它们奔跑在城市的血管里,维持着生活的正常运转。
想留在这个生机勃勃的城市,以一个相对体面的姿态。
江心月看着窗外,手里的笔在草稿纸上画出凌乱的线条,为房东涨租金的事心烦。
但如果跟别人诉苦,他们只会惊讶地问:“心理咨询师不是聊聊天就收几百上千块吗?你怎么会缺钱?”
绝大多数人不知道,这个行业并不都像他们想象中那样日进斗金。
虽然关注心理健康的人越来越多,但许多以为聊一会就能彻底解决人生困境的人,基本很快带着“心理咨询就是坑钱”的观点愤然离开。
心理咨询也不是仅凭一腔助人的热血就能做好这份工作,前期7年以上的学习时长与几十万的培训费用足以让许多天资聪颖的人望而却步。
即使江心月刚毕业就拿到了三级心理咨询师的资格证,并进入本地最大的梵思心理工作,但还是有很长的路要走。
梵思心理有自己的评定标准,江心月现在是三级咨询师里的B等,她想升到A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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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面分机响起,应该是咨询助理在安排访客。每接一个访客都是离转正更近一步,江心月小小欢呼了一声。
“你的访客兰女士想临时增加一次咨询,你这边今天是否方便?需要我把她的电话转接进来吗。”
江心月应允,顺手点开电脑桌面上的咨询记录文件。
“江老师,我想见见你……就今天下午,可以的话我20分钟到。”被抽噎声切割得支离破碎的语句从电话那头传来,江心月伸手揉了揉眉心。
“我们的咨询设置是每周六下午三点到四点,现在为什么临时想增加一次呢?”
这个问题打开了来访者的情绪闸门,让她彻底泣不成声。
“他昨晚……跟我提分手了……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扯头发,我从昨晚一直哭到现在……”
“我能感受到,你现在真的很难过……”江心月把声音压低,尽量让语气中的遗憾和关切通过声波传达给对方,“如果我们今天不能咨询的话,你有什么其他想做的事吗?”
“我不知道……我想一个人待着……”
江心月用头和肩膀夹住话筒,快速在键盘上打下一行字:自诉无自残自杀倾向,拒绝临时来访请求。
“嗯嗯,你现在感到很迷茫很无助,想一个人待着对吗……嗯,一个人也没问题的,还记得我们之前练习过的呼吸方法吗?如果练习呼吸能让你感觉好一点,你可以把现在的感受写下来,可以帮助我们在周六咨询的时候讨论,你觉得怎么样呢?”
江心月是很想尽快结束这个个案,加快自己的成长速度。但心理咨询不是难受时就吃一颗的止痛药,如果一有负面情绪就从心理咨询寻求情绪价值,不利于来访者培养正确应对情绪的能力,只是徒增病态依赖。
咨询师能做的只有引导,最艰难的部分来访者只能独立完成。
她从未忘记帮助别人的初心,即使再需要积累咨询时长和来访提成,她也一定会对每一位来访者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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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心月打印出早已填好的提级申请表和工作总结,听说梵思心理要改组,她想为自己争取个提到A等的机会。
她对着镜子涂口红,用指尖匀开,整张脸的气色一下鲜活起来。
以前不够自信,每天用粉底提亮肤色,再尽量勾细五官线条,来获得别人眼中大美人的印象。
现在化妆少了,大五官的圆钝线条稳稳托住越发笃定的眼神,以前的朋友都说她越来越有心理咨询师的气质了。
江心月走到谢问办公室门前,轻轻叩门,心情忐忑。
他应该会批准吧?毕竟除了机构的管理者,他还是她的大学导师和督导师,自己的业务能力他再清楚不过了。
“进。”谢问正在看国际最新的研究资料,敷衍地瞥了江心月一眼以示礼貌。
江心月恭恭敬敬把手里的材料双手奉上:“谢总,我整理了一下入职梵思这半年以来的案例报告,希望得到你的指点。”
她越礼貌,要麻烦他的事就越大,谢问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
“有话直说。”
“嗯,好吧……虽然在梵思这半年接到的访客不多,但是每个个案都让我有很大的提升……
这些内容我都体现在案例报告里了……我觉得自己可以达到三级咨询师A等的水平了。”
“你似乎很少用精神分析疗法,为什么?”谢问翻了翻她的案例报告。
“因为我接过的个案创伤根源都比较浅,基本不需要从潜意识里深挖早已遗忘的、造成现在心理功能障碍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