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镜中花水中月

细密的血珠点点渗出，玫瑰般的红色，却不像花，倒像是一颗红色的泪痣，真奇怪，只有在这样耀眼的红的衬托下，她才又是美艳迷人的。

顾疏桐痴迷地欣赏着镜中的自己，它不属于现在，而属于过去。

她本想轻轻抚摸那处伤口，指腹摩挲过去，那令她无比喜悦的红色也随之而去，留下的，是丑陋的痕迹。

镜子里，顾疏桐露出了奇怪而又癫狂的表情。

她看到了一个曾刻意隐藏过的自己。

顾疏桐奔出浴室，躲进自己的房间里，手颤抖着拴上了门栓。

她就这么蹲坐在门板之后，警惕着门外的动静，就像是防着什么人突然破门而入。

她又坐了一整夜，三年了，竟然始终改不了。

黎璃醒过来时，紧闭的窗帘已经被拉开了一角，阳光刮得她浮肿的双眼疼，脸颊贴着枕头的一面是濡湿的，她才发觉她昨晚在无意识中一直在流泪。

身体分外沉重，黎璃几乎是挪动着走到客厅，茶几上放着洛阳提前半个小时泡好的蜂蜜水，手机工作群里的消息占满了对话窗口，定时推送的时事新闻下面成千上万的评论，都是黎璃每个早晨的必读。

黎璃在心里默默感慨，一个人的悲欢在大大的世界里是多么微不足道，地球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就停止转动，你不随着生活前进，生活便会把你压倒。

为了掩盖眼睛的异样，黎璃破天荒头一次在去上班前化了妆。

事务所新漆的墙壁还在散发着甲醛的味道，只有零星一点的员工提前来了上班，黎璃的办公桌总是一尘不染，除了几盆绿植便再没了其它的装饰物。

黎璃只带来了自己的电脑包，她沉默着将电脑拿出来，去录完上一个案子的总结报告。

黎璃旁桌的律师是个张扬泼辣的主，人长得漂亮，业务能力也强，其它的同事要么就是嫉妒，要么就是看不惯她的性格，所以很少和她来往，而她也一下子欣赏上了没那么多花花肠子的黎璃，和她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很多棘手的官司都是萧雅帮黎璃一起写的辩词，关系逐渐变得更铁，久而久之，两人就成了再熟悉不过的闺蜜。

转椅上放着萧雅的外套，她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黎璃没想到，萧雅竟然是哭着回来的。

她拼命用手背去擦脸上的泪珠，却远远赶不上眼泪流下的速度，没有任何表情，眼神里却都是怨怼的悲伤。

黎璃递给萧雅一包纸巾，她近乎粗暴地撕开纸巾，毫无美感地在脸上一顿乱抹。

“怎么了？”

黎璃试探着问。

“我和肖清谈买房的事，他又跟我拉大锯，说他没钱。可他没钱，我有钱啊！他又说他不想吃软饭，什么事都靠女朋友，但如果他是一个能挑大梁的人，我又何必要自己出钱？”

话闸一开，萧雅恨不得把自己的委屈全部倾倒出来。

“十年了，他还只是个会议助理，明明说好一起在这里为幸福生活奋斗的，现在连所房子都买不起。”

萧雅的男朋友肖清也在黎璃工作的这所律师事务所工作，两人应聘时都是应聘的实习律师，但只有萧雅被录用了，肖清只勉强干了个会议记录的工作，而当萧雅成为了事务所的首席律师时，肖清还是一个会议助理。

无形的差距加深了他们之间的矛盾，像今天这样的争吵早已不是第一次。

黎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萧雅，自己的伤口还没有抚平，又如何替别人疗伤？

余光间瞥见肖清抱着电脑推门进来，还故意绕开了萧雅这里，连道歉的勇气都没有。

几不可闻地，黎璃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