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见家长了
今天是《一见钟情》的杀青日。
昨晚的路灯扮作圆月,柔光静静洒在互相拍照的程星宇与张瑾漪上。程星宇看着张瑾漪手中的相机的相片害羞地直摇头,要求删了重拍。
而张瑾漪却拿着镜头直怼程星宇的脸狂按快门,狡黠地像只小狐狸。
当她兴冲冲地离开取景器看着屏幕时,程星宇爽朗大笑。
“没调焦啊,笨蛋!”说罢,程星宇愣了一秒,在发觉到张瑾漪丝毫未在意刚才的称谓时,继续干巴巴地笑着。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张瑾漪与程星宇心堵得慌,可是因为对方在日常相处中这种小事仍然符合男女朋友的标准,双方一直隐忍未发作。他们都知道这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小事仍然符合男女朋友的标准。那么大事呢?
真的符合吗?
拍摄休息期间,当张瑾漪拿起手机与自己分享下一部戏已经签约的消息,他的下一部戏还未有着落,他看着张瑾漪一点一点牵上自己的手,眼睛亮晶晶的,他笑着宠溺着抚摸她的头发,酸涩的石头堵住喉咙。
他没有比现在更想放开张瑾漪的手了。
母亲忍不住埋怨他依靠古偶小有水花时没有趁热打铁多接几个同类型的角色。他知道对于母亲来说,自己健康快乐最重要,可是在这位女强人眼中,所有人都是她的评估对象,她不在其参杂任何情感。
自己曾经向往这种绝对理性,直至——从母亲一次又一次来不及掩饰的眼神中最终得出自己评估得分很低的结果。后来他也知道母亲并不是绝对理性的,比如明知父亲生意多有负债,却仍然不离不弃;比如明知自己评估得分低,却还是投入不少精力与财力。
母亲在睡前用微凉的手抚摸着自己的额头,对迷迷糊糊的自己柔声细语讲着富有哲理的话语,鼓励在学校小测中倍受打击的自己。
后来艺考那一年,父亲公司破天荒地盈利,自己也获得梦校艺考第一名。母亲第一次喝醉。
这位在生意场雷厉风行,危机感意识很强的东北女人疲惫地对着儿子哭泣:“儿啊,做生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后这个家就靠你了。”
那时,他才知道母亲的睡前话语不止讲给自己听。
半夜,张瑾漪起身站在落地窗前遥望天边明月。
她原本以为都要杀青了,下一部剧再怎么都会有着落了吧。自己一个月前已经签订了合同,直到快要杀青才与程星宇分享这一喜讯。
谁知程星宇落寞的眼神让她今夜彻底无眠。
今天是《一见钟情》的杀青日。
当摄影师高呼杀青大吉时,张瑾漪斜瞟到程星宇鬼鬼祟祟偏头过来。
谁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张瑾漪抿嘴一笑,也轻轻地把头偏过去。
一切都是轻轻地。
张瑾漪的心中有一片羽毛划过。
拍摄完后当然是各奔前程,分道扬镳。
程星宇与张瑾漪准备一起出去旅游几天。正当他们拖着行李箱说说笑笑的时候,一通电话让张瑾漪笑容收敛。
程星宇走过来,搂住她的肩膀,细声询问。
“我阿婆进ICU了。”
“我陪你回去。”
做了加急的核酸检测,张瑾漪枯坐在医院,看着来来往往忧心忡忡的病人,她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父母。几个小时的煎熬后,他们飞速前往机场。
程星宇在候机厅迅速地打字,张瑾漪知道他还找找下一部剧本,一个既对自己未来也对自己现在负责的剧本。她不愿意去打扰他,也没有心情去打扰他。她的阿婆在ICU生死未卜,家人亲戚手忙脚乱,她却只能在候机厅安静地等待飞机降落。
一架飞机缓缓降落在机场。
张瑾漪与程星宇带着口罩、带着核酸检测报告火急火燎地奔向医院。
为什么阿婆突然进ICU了?之前身体不一直好好的吗?
自己艺考那一年,阿婆和父母一起去机场送机,神神秘秘地提着一袋东西。直到她要去安检时,阿婆匆匆忙忙把东西推搡到她怀里,就像平时送她去上学一样。
张瑾漪朝着阿婆和父母挥挥手,一个人头也不回地走向安检机。
当她看见安检人员疑惑的脸,她才注意到阿婆送她的是一袋煮熟的米粉。
阿婆以前送她上学时,经常这样。学校的米粉实在太难吃了。有一次张瑾漪忘记带筷子,还是室友拿着两把牙刷充当筷子,大伙一起高高兴兴地吃得汗流浃背。
她哭笑不得,只好把米粉扔了。
不过她确实饿了。
“为什么ICU不能探望?不见生面见死面吗?”张瑾漪崩溃了。
“这孩子说傻话呢!阿婆肯定会好的。”张瑾漪母亲抹掉眼角的泪水,匆匆向程星宇点头问好,无暇顾及自己女儿居然把男朋友往家里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