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祭(二十四)
少年一如既往淡然温和的嗓音:“恐惧发泄出来,会好一点。”
他目光坦诚又敞亮:“虞白姑娘,你可有觉得放松些了?”
虞白点点头,她挠了挠脑袋,多少觉得有些尴尬,太丢脸了,都没认识多少天就在人家面前哭了一次两次三次,她铁骨铮铮的大女子形象都木有了QAQ
但不得不说,确实感觉状态回复了很多,虞白揉着通红的眼睛,再次往墙上的山神图看去时,已经没有了那种恐惧到恨不得拔腿就跑的心态了:“嗯,我好多了,谢谢你。”
犬笙看着她的眼睛如水温柔、如潭厚重,里面好似藏了许多无法说不可说的东西般,最终都被时间酿出了沉沉的深色……他闻言弯了弯唇,重新直起身将两人的距离拉开,轻声应道:“不必。”
那是极刹那的流露,在虞白转回头来的时候,早已经捕捉不到了。
她呼出口气,转而好奇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呢?还有你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思如也找你麻烦了吗?”
犬笙摇了摇头答道:“是一个小男孩,他抱着一个死婴来,刚见到我就处处杀机,我一开始还试图避让,但却在他的血液中闻到了你的气息,有被邪物沾染上的不详味道,于是只好费了点力气杀死那个男孩,用他的血制了阵一路寻来。”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而那思如,我想我也见过了。”
虞白闻言一惊,她瞪大眼:“啊?”
却见犬笙从袖口里拿出一块灰色古朴令牌来,上面印有“祟”的凹字样,他将之递给虞白道:“祠堂大门关闭,对我有很大的压制,在我试了数法都不得而入的时候,她给了我这块令牌,我才能进来。”
“那就是说——”
虞白立时蹙了眉,她与犬笙对视一眼,得到了对方同样不乐观的回答:“我的到来,应该也是在她的计划之内的。”
“……”
恨恨地往旁边地板上锤了一下,虞白皱起鼻子道:“可恶啊,她到底要干嘛!”
这种明知大尾巴狼就在暗中窥伺利用你,你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虞白咬着牙兀自骂了好一会才平复下那阵憋屈,而后抬起眼看向犬笙道:“那个男孩我也遇到过,在去育巢前就撞见他了,看来思如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就开始了她的计划。”
更搞不好,这计划是她就算不主动去找幽泽,也要被找上门来的那种。
她脸色难看的垂眸思考着,几秒后突然抬起脑袋来:“我应该是在那个时候中的招!那个男孩,他拿他手上的死婴吓我!”
“……啊那犬笙你,”猜测说完,虞白看着面前的少年也长大了嘴:“你有没有事?你有感觉到什么异样吗?”
一直充当安静聆听角色的犬笙在问到他时终于开了口,他先是摇头回答了她的问题:“这应该是针对虞白姑娘你一个人的,毕竟所有控制人的术法归根结底都是逆天之举,不仅对术者有很大限制,也会有很大损害,但据你描述的情况来看,这施术者在此法上要么有很高的造诣,要么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是以作用于虞白姑娘你身上后,是不可能再在同一个术灵上用第二次的。”
“且你说,你有通过数羊来成功说出过一句属于自己的话,这表明那术法在虞白姑娘身上应当是有所削弱了。”
“只是我学艺不精,暂时还看不出这术法是如何作用于你身上的,因此,还请虞白姑娘以后不管见到什么都要务必小心为上……”
虞白对上犬笙别有深意的目光,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啊?”
惹得少年无奈起来,他垂眸,顿了一顿后,伸手拂去虞白那无意识攥在他衣袖的手指,轻声道:“比如我这样突然出现的,怎么也要防范一二才好。”
“这世界鬼怪多狡黠奸诈,包藏坏心者,数不胜数,是以……”
“我知道啊,可是,”虞白手上没了抓的东西,心中莫名空落落的,她捻了捻指尖,气不顺到甚至有些见不得面前少年那垂首低眉、疏离客气的模样:“——你跟他们又不一样!”
是你的话,我怎么会怀疑?!
这回换犬笙沉默了。
他好半响没说话,叫虞白都以为自己的这反驳已经胜利了的时候,那落玉般的声音平静温和道:
“还是一样的,虞白姑娘,你是异世来的人,终究要回去,我与他们,其实本质上无有不同。”
少年抬起干净凤眸,不带丝毫杂质那般的纯粹:“这世界,除了自己,你谁都不能相信。”
“……”
虞白愣愣与他对视,脑袋空了一瞬,她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哭到难过时不断念着的“我要回家”的话,也想起了那不知道被她抛到了哪去的系统……
是了,本不是同道人。
她要回家的。
葱白的指尖无措地蜷了蜷,这回却很识趣地乖乖缩到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