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密
整洁,又或者说,这个府邸的风格便是如此,她一路被安排过来,路过时所见到的任何男仆女仆,都一副对这个世界不感兴趣,毫无杂念,活的简单的气质。
梅尔在想他们会不会在吃早餐时把果酱也涂成正方形。
但令她更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自己都表现出了这么没有底线的人设,但还真的就被邀请入职?拉塞尔阁下对表亲难道也是哄孩子的教育方式吗?
直觉告诉梅尔,他的理由另有缘故。
“好吧。”不赚白不赚。
她接受了尼克提出的薪资条件:年薪四十,包吃包住。
直到从那宅邸离开时,撑着伞,一股混杂着清冽草木的冷风扑面,钻进鼻腔,钻进胸膛,抓着伞柄的手指蜷缩。
“阿嚏……”
梅尔掏出帕子擦了擦鼻涕,她有些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这样都能找到工作?
这一切发生的比伦敦大桥倒塌了还突然,梅尔踩着地面的水洼,她在倒影里面看到了自己的脸,并没什么记忆点。
或许伦敦大桥真的倒塌了,对她生活的影响也没有如此之大。
埃文坐在一扇窗户前,他手指上夹的雪茄依旧冒着烟,他看向范妮,目光有些隐晦,又朝梅尔翻了个白眼。
“你就这么投敌了?”
“我也不知道。”
“你该去,有钱不赚是傻逼。”范妮顿了顿又说:“其实我也忘不掉,如果可以的话,我把这个折成钱给你。”她指了指梅尔搁在茶几上以供三堂会审的怀表。
那怀表的样子很简单,可却是那位公子哥的东西,范妮想留个念想,特别是在听梅尔说了他在给她画的油画肖像之后。
感动的烟雾很容易弥漫住女人的心房,但范妮宁愿短暂的迷失在其中,即便清醒永远在脑海里某个不起眼的地方谨慎盯着她。
梅尔在捏自己的指甲,她回忆起一些东西,但那就像海浪推出来的泡沫,当不了任何佐证,她确实想通了,绝对是有阴谋,就像原先那位苏珊太太想故意让她戳穿卡罗伊的私情一样的阴谋,哈。
赚钱是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情,不会因为这点困难就阻挠住她。
“我先回去收拾行李,这房子你帮我退吧,刚好这周结束。”梅尔嘱咐了埃文,他不情不愿的点点头,烟圈弥漫在面前,别着脸皱眉。
入职时,梅尔提了一只手提箱,她那些慢慢积攒起来的家具全都留在那里,不留恋也不整理,反正一时半会儿没有人会租一间阁楼,或许等她再次被辞退时还能回来继续交钱继续住。
这个想法留存在心底,古朴的石阶上有些草榭,她注意没有弄脏自己的鞋,跟随男管家的介绍,轻轻走在狭长的地毯上,朝西翼而去。
拉塞尔阁下的宅邸有一层专供仆人居住和日常工作的地方,位于西翼的地下负一层与一层,女仆除了奥劳拉之外还有一名叫曼达的年轻姑娘,对方提前帮助梅尔整理好了卧室的单人床。
没错,三个女仆住在同一间房,空置了几乎半辈子第三张床位引来了梅尔这位主人,曼达与奥劳拉表达开心的样子都分外克制。
曼达与奥劳拉长得有些相似,梅尔问过之后才知道,她们俩是堂姐妹,同一个姓,是彼得伯勒郡老宅那已故的男管家的女儿和侄女,奥劳拉说,老宅曾发生过一次严重的火灾,大火吞噬走了她父亲的性命,同样也带走了拉塞尔阁下的父亲和哥哥。
那是所有人都不愿提及的悲剧,奥劳拉说出来时都有些哽咽,但依旧不忘告诉梅尔,拉塞尔这个姓氏也有爵位,但不在他们这一□□一支如今因殖民工作迁出海外,而在火灾里死去的老拉塞尔阁下曾位高权重。
自打阁下的姐姐黛内拉小姐嫁人之后,她们就来到了伦敦的宅子工作,那时阁下刚从桑赫斯特皇家军校毕业,是七年前,而五年前的1827年,拉塞尔阁下进入皇家海军,参与了纳瓦里诺海湾与土耳其的战争,又在1829年踏上过阿尔及尔的战场,立过功勋,但因患伤,以少校军衔退役。
三零年,摄政王登位成为威廉四世,拉塞尔阁下正式以彼得伯勒地区议员进入下议院,即将第三个年头的今天,继承了家族先辈遗留的政治资产,进入枢密院,担任顾问官,时下二十七岁。
在女仆宿舍整理衣橱,叠衬裙的这短短三十分钟,关于拉塞尔阁下的履历生平,犹如大坝溃堤后吞天的洪水大浪一般,往梅尔的耳廓里涌,细节到每一个年份,让人想不记住都是难事。
“好了,我都知道了。”梅尔打断她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