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梅尔让姨妈侧躺在沙发上，检查了她的骨头，还好只是闪了一下，肌肉拉伤有些发红而已，再加上年龄有这么大了，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烧了点热水，安娜帮忙用毛巾给病号热敷。

“在后厨嘛，磕碰一下都是常有的事情，没必要大惊小怪。”姨妈歪着自己敷，不让她照顾，又道：“陪我说说话……”

梅尔没打扰这未来的一家人培养感情，她在砧板上切肉，洋葱，然后放进热锅里煸炒，切成丝的洋葱又白又辣，扔进黄油融化起泡的锅里，香味一下子就起来了。

晚饭时，天色暗下来，灰蒙蒙的又开始下起小雨，窗外橘黄色灯光淹没在水幕中，不过淅淅沥沥，刚能打湿窗户，屋顶没有往下漏，梅尔很自觉，吃饱饱，收拾厨房之后早早洗漱回储物间睡觉。

睡着之前，数了一遍身上余额。

除开用来吃喝的零钱，整数总计七个英镑。

已知，一间位于西区，拥有盥洗室和厨房的干净公寓一年要大几十左右。

她枕着硬邦邦的枕头，回想饭桌上的傻憨憨的威廉和羞答答安娜，还有嘴角扬到太阳穴的姨妈。

说实在的，气氛烘托到这里，也不得不得考虑自己的事情。

梅尔十分不觉得自己会在这个世界成家。

曾经在充满污秽汗臭味，忙碌的工厂里机械般工作时，周围人都在闲聊排解恶劣工作环境带来的压抑，梅尔却用这个不用动脑子的时间想了未来许多种可能性。

结论是，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只要还能靠自己赚一分钱，她就不会再找一个人来给自己的生活增添风险，毕竟输不起，也不敢。

或许在这个世界成为有钱到几辈子都用不完的老富婆之后，梅尔才会大胆一些。

夜晚，东伦敦的夜晚静谧无声，虽然是当今世界最繁华的城市，但东西两边是两个世界，世界的一边是普罗大众，是辛劳与艰苦，而另一边此时怕还歌舞升平，结束了狩猎季的上流社会人士，大批从乡村返回伦敦，圣诞节之前的年末社交季已经开始。

梅尔睡不着，想着明天要写的东西，昏昏沉沉，忽然听见一阵轻微的敲门声，隔着两道门传进耳朵，在静谧中格外清晰。

黑夜中她睁开了亮晶晶的眼眸，翻下床点燃蜡烛。

“谁在敲门？”

梅尔以为是哪个邻居，她出屋来到门后小声问，没惊动客厅边上开铺睡觉的威廉。

“是我……”

闻声，金属插销一响，紧闭的木门轻轻推开条缝隙，烛火漏出来，照见了门外黑暗中丽莎狼狈的面容。

她面颊有伤，衣服淋了雨粘在枯瘦的肩上，神色不太好看。

梅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十分讶异，但先让人进屋，带她进自己的房间里换干衣服。

“到底怎么一回事？这是他打的？”梅尔面目狰狞的帮丽莎处理脸上肿胀的还出血的伤口。

显然不是第一次了，丽莎缩着头，一边抽泣一边说实话。

她丈夫叫格尔森，从一年前开始沉迷喝酒，光喝酒也倒罢了，还在那个地方认识了鱼龙混杂的人，经常不着家，与丽莎争辩还动手伤人，纵然曾经有过感情也被消耗尽。

她也想过带孩子离开，但娃太年幼，平时是寄托在专职照顾小孩的地方，如果她一个人工作，恐怕负担不起，于是就只能忍，一直忍到了今天。

梅尔感觉自己都要原地气出结节了，她没想到，平时在外面成熟聪明的丽莎，竟然会因为婚姻把日子过成这样，看她脸上的伤口，显然是被酒瓶子砸出来的。

“你小孩呢？”

“莉莉睡着了，还在家里。”

威廉在睡梦中，被叫醒了，他模糊间听到表姐喊他起来帮忙，但没听清是什么，起床穿衣，拉开帘子一看，见到了有些陌生的丽莎，然后他瞧见平时面无表情的梅尔此刻黑着脸，跟他一五一十说事情经过。

威廉这小伙子虽然比梅尔小一岁，但人高马大，浑身肌贲，看上去很唬人，是个当打手的好材料。

“陪我们去一趟，把莉莉接出来，事成之后明天请你吃炖鸡。”

“没问题！”威廉听了丽莎姐的遭遇都皱着眉头于心不忍，该是多没用的男人才对自己妻子动手？又有炖鸡在后，威廉露出很凶恶的表情，像呲着牙的哈士奇：“包我身上。”

丽莎家距离萨德威尔不远，也就走二十分钟的路程，但毕竟黑灯瞎火，三人成群比较安全。

午夜里的伦敦东区，正是牛鬼蛇神出没的时候，不过下着雨，人迹罕至，只能看得见偶尔两盏零星灯光，雨滴拍在地面。

丽莎住的地方快到了，抬眼望去，就在街对面那一幢小房子的一楼，灯还燃着，显然有人。

梅尔撸起袖子对威廉说：“待会儿你照他脸上揍，会吧？”说罢质疑的扫了一眼表弟。

对方信誓旦旦，“放心，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