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撞墙
得大立柜旁边,小心地拉开描金柜子,从里面拣出这阵子都没怎么穿的深蓝色劲装,回头看一眼儿子确认儿子的状态。
持盈睡得恬静,一点要醒来的意思都没有。
薛恺悦轻手轻脚地往外走。
到得外殿,他也不唤人,就着外殿那盏自打他带着持盈从皇仪宫搬回来就每夜必点的小灯笼,利利索索地换上劲装,再从屏风前的悬架上摘下宝剑。
此时睡在窗户下面小榻上的持盈的乳父听见动静从梦中警醒,这乳父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平日里伺候得勤快又用心,见他这般装束,这乳父便小声问他:“主子是要出去?”
薛恺悦指指内殿,“本宫去练会儿武,你进去照看皇子。”
那乳父很是殷勤地答应:“主子放心去,皇子这里有奴才呢。”
得了乳父的话,薛恺悦放心大胆地出去。到得外边,他看了一眼四周挂了好几个碧纱灯笼、亮如白昼的院子,觉得在此处练武,固然视线好,可是一旦动静大,多半会吵醒持盈,便毫不犹豫地拐了个弯往后院去。
他以前就常在后院练枪法的,可是自打怀上持盈他就没有练过武了,侍儿们早就忘了在后院摆兵器架子、悬挂灯笼的事了。整个后院只有连接前后院的穿堂下面挂了一顶不怎么明亮的宫灯。这穿堂位于院子一角,宫灯又隐在柱子后面,院子获得的灯光很有限,在这样的夜晚,院子的绝大部分都笼罩在阴翳中。
这其实不利于练武,但天气实在是闷热,薛恺悦倒觉得这夜色中的后院空旷又安静,别有好处。他举起手中的剑,按照家传剑法的招式,腾挪闪展左冲又劈,一开始动作还有些缓慢,没一会儿他就找回当初征战沙场的感觉,越练越有劲儿,动作也越来越娴熟。
他是个好武的男子,虽然性情持重大方,但自幼习武,身上总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劲,自打怀孕到现在已经将近一年没有练过武了,他很是按耐不住那骨子里想要纵横驰骋劈波斩浪的热血与豪情。此刻练得忘我,他索性把所有的武功都施展出来,一会儿把手中的剑当枪使,把薛家枪法练了一整套,一会儿把剑放到左手中,右手练拳左手舞剑,左手右手互相配合,把所有的要害全都遮挡的严实。一会儿又把院子里的那两株玉兰树当成假想的敌人,尽情把拳脚朝树干上虚虚招呼。
练了一阵子,身上不知道出了几层汗,半空中开始起风,风吹透衣衫,落在汗津津的身体上,起了一层舒爽的凉意。他越发来了兴致,开始练习飞檐走壁。
薛家武功,最厉害的是枪法,薛恺悦也不例外,剑术已经不如枪法,这轻功更加不如剑术。但再不如,翻上碧宇殿的院墙还是很容易的。对历代帝皇而言,这些后宫院子的院墙都是内墙,不过起个隔断作用,修建得都很矮,就算是当年江澄给明帝建议加高宫墙,那也只修了外墙,内墙一概未动。因而他这个碧宇殿的院墙自始至终就只有这么一丈高。
这点高度,别说他会武功,就算是不会武功的男儿只要身体轻盈一些,也能够翻上来。
薛恺悦手持着宝剑在墙头上快步疾走,很有一种乘虚御风飘然若仙的感觉。一夜的烦闷彻底消散,心情渐渐好转。把整个碧宇殿的院墙走完之后,他又站在门房房顶上眺望了一眼四周安静无比的夜色,便准备跳下来回房休息。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他看见院子外面的不远处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他连忙往那个方向站定,细细凝视。却再也瞧不见有什么异常,此时风吹得比方才更胜,那黑影闪过的地方黑黢黢的,似乎有两棵花树。他有些疑惑,不确定是自己看到了什么,还是花树的枝叶在风中摇曳让他误以为有什么。
他用在战场上积累的经验,分析了一下,认为皇宫宫墙高耸,有御前亲军和皇家护卫团团把守,外面还有护宫河,就算是有贼人宵小想要进宫刺王杀驾,那也不是那么容易。事实上自打那年皇宫进贼,朝廷增加了防卫,这宫里便再没有进来贼人。
不一定是贼人,那么是他眼花了?
他正琢磨着,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一只小狸猫,这小狸猫翻墙越院,从外面跳上碧宇殿的院墙,又在院墙上跑了一阵,而后跳下墙头,自往别处去了。
薛恺悦见状,暗笑自己是过于多心了,刚才那个黑影多半就是这只小狸猫了。
他哪里知道这被当做狸猫的小黑影,眼下正越墙而进,跳窗而入,美美地落在冷清泉玲珑殿的内殿里。
“谁?”正睡得踏实的冷清泉觉察到房中有人,瞬间就醒了,抬手抓起枕头下的簪子掷了过去。
明帝轻松避过簪子,一个纵步摸到床前,变了声音调笑道:“这么凶做什么?偌大的皇宫,你一个人岂不寂寞,我来陪你不好么?”
冷清泉从梦中被惊醒,一击不中,心下就有些慌,及至听音辨步发觉对方已经到了床前,越发着急,哪里还能够仔细分辨这声音是不是耳熟?
他只想着怎样才能逃过此劫,腰身前探,双手用力,上掌下拳,上掌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