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我,无论疾病或健康,都要做差劲的烂人好吗?
酒,拎在手里往公寓的方向走。
“这是什么?”他问。
“如你所见,是一只猫。”
“我是问你这玩意儿怎么来的!”
“下午在楼下晒太阳时发现的。没事别老赖在沙发上,有空就出去走走——这不是小直你说的吗?”
直哉忍不住咂舌。“要养猫也不捡只漂亮点的回来。”不怪他挑剔,这只猫长了一双没睡醒似的惺忪小眼,鼻子上还有半块黑色的斑,看起来简直就像鼻屎挂在脸上没擦干净。
“来,和小将打招呼。”千隼提着猫的腋下抱起来给他。“我已经和它简单介绍过小直你了。”
这猫看着根本毫无大将风范,不过倒也还算乖巧,在直哉膝头找了个位置趴下,接着就蜷起了身子,仿佛认定今天就待这里了。不知该评价不认生还是目中无人,但就是这点——
“这样看还是挺可爱的。”他轻声说。
“我就知道你们会相处得很好。”
千隼在手机上打着字,头也不抬地说。真是物似主人形,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他是为了谁才特意赶回来的?
“在和谁聊天啊。”
“是父亲,他说……‘虽然不是这个季节的上生果子,还是想办法找到和果子师傅做了当年庆祝你痊愈时吃的水无月,等你回家。’”
水无月是六月的别称,也是一种京都传统的和果子。对茶道或日式点心文化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六月被视作十二月中的折返点,旧历年间人们会在六月一日举行名为【夏越祓】的祭奠,吃和果子为顺利度过的前半年庆祝消灾解忧,同时祈盼未来半年平安顺遂。名为水无月的和果子自古寓意着无病无灾,以及在新的起点重新开始。
“拿来!”
直哉腾地站起来,令小将受惊地跳开。抓过千隼的手机,打开餐桌旁的窗户便往外扔。寒冷的风吹在脸上,直哉眯着眼睛确认。手机落在花坛里,这下不摔碎肯定也没法用了。
“你做什么啊?”千隼瞪了他一眼,攀着窗台伸出脑袋往下看。
他抱着双臂别过头去:“吃饭的时候不许玩手机。”
“我只是在回复父亲告诉他别再联络我,我要拉黑他了。”
“哼。”
“高空抛物万一砸到人怎么办?”
“我有记得瞄准没人的地方。”
“别担心,我不会回去的,咒术师的工作大概也不会做了。”千隼关上窗户,坐回餐桌边,开始用筷子把烤串上的鸡肉从竹签剔到碟子里。“和你说哦……十年前,我曾经做过一件不太光彩的事。”
***
十年前在姐妹交流会上,她在递给夏油杰的饮品里藏入了HIV病毒的式神。如今十年的潜伏期条件已经满足,又逢咒灵操使意图发动无差别杀害非咒术师的恐怖袭击,千隼判断是时候触发式神的效果了。
其实这样也做不到增添能扭转局势的助力,毕竟AIDS并非急性病,哪怕体内病毒浓度极高,等到症状真正严重起来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她并不指望这能对圣诞夜当天诅咒师的状态产生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有意思的事情发生在夏油杰死后。一旦病毒浓度达到了某个程度,死后室温九小时内病毒依然会具备活性,不过九个小时也就是理论上的极限了。可是,哪怕是现在她也能感应到式神还在某个地方活跃着。
——夏油杰还活着。
“没准就是悟把他放跑的,对外却声称已经完成了处刑。”直哉漫不经心地伸出筷子去夹千隼剔好的鸡肉。
“以我对悟大人的了解来说,恐怕不是这样。现在手机摔坏了,我还得亲自跑去东京告诉他这件事。”
“死者为大,说了以后也许你的悟大人就不要你了。”
“没关系,其实我不想做咒术师很久了,这个时机刚刚好……哎呀,被人发现我在脱离五条家后投奔了小直,搞不好会引发阴谋论呢——五条家势必认定我背信弃义,要把我的名字从族谱上划去,但是禅院家可能也会把我当成心怀鬼胎的双面间谍,这样一来别人就会觉得小直要么是打算勾结五条家谋反,要么就是你太蠢太好骗,居然上了女人的当。哈哈哈,到时候我们就只能一起做无姓之人,浪迹天涯了!”
“怎么没有姓氏,在市役所不是已经登记过了么?”他还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逗弄靠在脚边的小将。
千隼“咦”了一声:“那么不做家主也无所谓了吗?”
直哉耸耸肩。“那怎么办,我跟你再去办理离婚?”
“哪有什么‘我’和‘你’呀。从六年前起,早就只剩‘我们’了。”千隼笑了,“如果你非要离婚,那我当然得把你追回来,半夜潜入禅院家在你的院子里弹吉他唱情歌,就这样一直唱到你答应不离了为止。”
“如果你能现在给我唱一首,我就马上立字据给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