蚍蜉录-星月桂
,自己也算帮着皇后解决了尹氏这个隐患。
她全然不知,自己与自己的主子都做了颐妃的刀。
她好像一直和她的主子一样,懵懵懂懂,只有闭着眼睛为人鱼肉的份儿。
就好像四年之后,北月也一样不知道自己的房中为何会有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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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延英殿的饮食中掺入了黄杜鹃花粉,天子大怒,阖宫会审。
会审的地点摆在了延英殿,仿佛是为了照顾受害者,可论理,这样的事该在中宫审。
大概,这皇城的中宫早已悄然从两仪殿转去了延英殿,往后,更是如此。
“这是在凤仪大人房中找到的红花。”
北月听到司正这样说,向上首的皇帝呈上了一份证物。
她愕然,与主子四目相对间尽是惶惑。
“云顺贵妃当年便是受此物毒害失了孩子早早仙逝……”
“皇上应当还记得,臣妾的汤羹中便被下过红花。那汤羹出自承膳司,保不齐也经了陆典饮的手。当日罪妇尹氏的侍婢连谋害中宫的罪都认了,为何不认谋害臣妾?皇上当日也曾疑问,尹氏为何要害皇后?而今想来,恐怕其中隐情颇多。”
丽妃与玫嫔接连发问。
偏偏,她们的怀疑都是真的。
害云顺贵妃的是陆司礼,害徐知意嫁祸尹青萍的也是陆司礼。而陆司礼的主人只有一个,皇后。
这两桩旧案的关键物也只有一样,红花,与法正司从她房中搜出的一模一样的红花!
连北月自己都开始恍惚,她是不是真的经手过当年旧案留下了罪证在房中?
北月不会料到,陆司礼当初自以为将两仪殿布置的密不透风,实则漏了一个大空子——丹樨。
一枚傅景恩培养十数年精心插入陆司礼与陆灿眼皮子底下的暗桩。
早在进两仪殿之前,丹樨就跟随陆司礼左右,成为傅景恩的一双眼睛。哪些事是陆司礼做的,哪些是旁人做了栽给皇后的,丹樨一清二楚。
从头到尾,这枚暗桩只做了一件事,将一包红花放入北月房中。
只这一步,就能牵出皇后身上扎扎实实背负的两桩罪孽。陆灿连叫屈都不能。
北月并不知道这背后的一切,她只知道,她不能认。
“微臣愿受法正司七十二酷刑,但求还皇后娘娘清白!”
这是北月磕过最响的一个头,直把额头磕出血来。
然而婉嫔一句话就把她誓死捍卫的清白打碎在地:“陆氏多忠仆,陆司礼那样自杀的例子,咱们看一回也就够了。”
陆司礼当日的一头撞死,究竟是以死明志,还是为她背后的主子保全秘密,谁知道呢?
“皇上,臣妾孕中多变数,长柔出生之日更是九死一生。今日若非延英殿宫人谨慎,恐怕兰姐姐与皇子也凶多吉少。臣妾恳请皇上,彻查旧事。”
“臣妾附议。”
丽妃与玫嫔再度发难。
北月在心中冷嘲,这素日不对盘的二人今日竟一个鼻孔出气了,当真是墙倒众人推。
“……皇后娘娘素来待人宽和,对臣妾与承启也多有关照。臣妾不信皇后会加害臣妾。……只是从前许多事都不甚明白,如丽妃所言,若不彻查,恐怕人心惶惶,皇后娘娘也难免深陷非议。”
她听到颐妃这样说。
是啊,两仪殿的阴谋诡计颐妃从不知情,不然颐妃一定会为皇后娘娘说话的。北月想。颐妃被下毒,所有人都怀疑皇后娘娘,颐妃却愿意相信,这是何等难能可贵?
正在北月一半惶恐一半感动之际,宫人将傅景恩的口信带了来——
“陆氏女自入宫闱,风波不歇,若无害人之举,亦有治宫不明之罪。且其入宫七载未有生育,应行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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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的旨意在裕全七年八月十四正式下达。
法正司的宫人告诉北月,陆司礼从前的侍婢将一切都招了。
北月惶然瘫倒,全然没有去想陆司礼这老狐狸的近侍怎会如此轻易招认,也没发觉裁撤宫人竟裁走了近前侍奉的丹樨有什么问题。
丹樨回到了长公主身边,侍奉她真正的主子走完最后一程。
她不必再叫丹樨,她可以拥有她原本的姓名,离开这又高又深的皇城,去寻她自己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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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妃在这个夜里悄悄造访被禁军围困的两仪殿。
皇后一倒,作为唯一一位皇子的生母,颐妃娘娘的地位已足以令禁军让路。
可无论是陆灿还是北月都没有重视颐妃日渐膨胀的权势,或者说,她们还没有适应身份的转变。
她们对于颐妃的到来深感感动,更被秦懿兰一句句语含尊重的“娘娘”蒙住了眼睛。
一个永远端坐高台的人,是无法让底下的人与之亲近、给予真正的支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