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人悲-唐绮
廿□□华录-痴人悲-白海棠-唐绮
【痴人悲】
欣欣然落瑶池,寂寂然守清凄,痴痴然望微曦,默默然逝长夜。
天真的、枉自凋零,错信的、死难瞑目,挣扎的、头破血流,参透的、哀词唱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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鹧鸪天咏白海棠(越·唐绮)
斜阳芳姿隐重门,阶下收得雪满盆。胭脂洗尽白素影,以冰为骨玉为魂。
倚栏杆,送黄昏,几番私语诉西风。杨花入针缝缟袂,三更洒落滴雨痕。
上阙写白海棠,下阕抒情。
作者(唐绮)倚着栏杆看黄昏,因悲景生悲情,却无处诉说,只能悄悄将愁思说与西风。直到夜半三更无人处,做着针线活儿时才敢流下一滴眼泪。
抒发了十六岁少女离家入宫孤苦无依之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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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流转几度春秋。
百年之后,越朝的一切都成为“历史”。
人们肆意打扮着这个小姑娘,崇显皇后成了善妒凶残的妖后、惠宗成了壮志未酬的英主、荣俪皇后成了敢于抗争□□的“第一人”……
唯独顺嘉皇后,无论生前身后、大越还是后世,她的身上都绕不开两个字,可悲。
民间野史里,顺嘉皇后因为深受恭帝爱重而遭秦太后嫉恨,被逼小产,终缠绵病榻撒手人寰,引人唏嘘。
她留下的那首《鹧鸪天》也成为后人判定她可悲的重要证据。
人们纷纷猜测,令一国皇后夜半垂泪还难以宣之于口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其实,不过是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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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绮并不是很想进宫,她甚至不是很想做唐家的大小姐。
如果可以,她想和妹妹换一换。
因为是长女,唐绮自小被教授德言容功,学着如何做好一个当家主母。
有时她也会困惑,难道她生来就是为了嫁人、为了给人做媳妇的吗?
可这样的问题,没人能回答她,她也不敢问。
她羡慕极了唐绚。
因为自小体弱多病,唐绚被父母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她一哭,全家上下都围着她转;她一闹,什么学问功课都做了罢。
唐绮也想被母亲抱在怀里哄睡。
可嬷嬷告诉她,她是长女,要懂事。
“懂事”二字,就这样压了唐绮一辈子。
她也时常告诉自己:我是长女,理应替家族分担;我是长女,理应让着妹妹;我是长女,理应知书达理……
可夜半无人时她又不禁不解:这“理”到底是什么人定的?大多数人觉得对的事就真的对了吗?
唐绮想不出答案,也无力与“大多数”抗争。
她唯有陷在这样的执拗与困惑里,白日做体面大方的唐家大小姐,夜里哭湿一条又一条的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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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与陆家商议将两个女儿送进后宫,这件事,唐绮是最后才知道的。
她懵然看着父亲四处奔走牵线、母亲为她收拾行装,不明白为何自己的终身大事自己竟是最后一个被通知的。
妹妹笑她不知好歹:“姐姐不乐意不若把位置让给我。本来嘛,我才是得了贞太后赐名的。”
唐绮没搭理。她胡思乱想着,一会儿想皇帝是个什么样子,一会儿又想那位贞太后当年是不是也与自己一样惶然。
陆灿并不惶然,相比唐绮的“敏”,陆灿是“钝”的。
她们唯一的相似点,大概是都在十六岁这年一脚踏进了深不见底的皇城,成为王朝名义上的女主人。
事实上,她们哪里是王朝的主人?
她们连自己的主人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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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后大典那一天,颐太后没有出席。
唐绮为此惴惴不安,手心直冒冷汗。
两宫太后的暗自较量,入宫前父母已与她说了许多。
她怕颐太后要给她个下马威,怕皇帝会站在颐太后那边,怕这华美却阴冷的皇宫里自己只有一个人……
身旁的人用帕子为她拭去手心的汗,唐绮听到他温和的声音:“别怕。”
傅承启手心温热的温度终于让唐绮安心下来,她甚至一瞬间很想哭,但终于是忍住了。
两仪殿张灯结彩满布红绸,一派喜气洋洋。
唐绮与傅承启携手走到殿前,终于大着胆子问:“颐太后怎么没有来?”
“母后只是抱恙,你不必忧心。”傅承启握着她的手,笑着和她说,“下次见了她要改口叫母后。”
唐绮望着眼前人,失了神。
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样温声软语与她说话了。
这夜,唐绮难得做了个美梦。
她梦到自己与傅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