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德恩

宫里早已演惯了的歌舞，对傅德恩来说却恍若前世。

她眼眶微红，嘴角却带着笑。她说：“上一回见这一舞，还是十二年前。”

今岁二十七的宜长公主，远嫁十二载，第一次回朝。

这十二年间她孤身一人在茫茫草原大漠，举目无亲，唯一支撑她走下去的是她身后的大越子民，是她身为嫡公主的责任。

懿兰为自身计更偏向静长公主傅景恩，但她也不得不佩服这位宜长公主。

陆灿听到她的话，霎时感慨万千。她举杯敬傅德恩：“皇姐，您是大越的功臣，皇上一定会让文渊阁记下您为大越做的一切。”

傅德恩回敬她一杯酒，长叹一声：“本宫不求史书留名，但求大越千古。”

台下编钟声起，声声醇厚，敲得人心口一钝。

傅德恩饮罢盏中酒，抬眸望向傅景恩。“景恩，闻阿昕在前线征战，可还平安？”

傅景恩看着手里的酒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并不抬头看她，只问：“皇姐以什么身份问我？大越长公主？还是濮真王妃？”

傅德恩闻言皱起眉头，没有再同傅景恩说什么。

“这是海外邦国使臣送来的时钟。”陆灿为傅德恩介绍着宫人抬上来的一具大钟，“去岁皇上与海外广开贸易，只这时钟工艺精巧，这样大的满宫里也就这一尊。今日特地拿来与皇姐共赏，本宫也是第一次见。”

二人下台去凑近了看那钟。

懿兰只能远远坐着瞧。这钟有两三人高，从外头看俱是檀木打造，很像一座小阁楼，精巧非常。

“珍宝司中还藏了不少小钟。皇上说了，皇姐若是喜欢可随意挑选。”

“……皇上有心了。”

傅德恩身后跟着两个濮真的侍女，睁大了眼睛十分稀奇。

傅景恩注意到，勾了勾唇角：“皇姐也多挑几件回去好打赏底下人。濮真与大越世代交好，咱们得了好东西自然也不会忘了濮真。”

傅德恩微微颔首，算是应下。

赏过了时钟，舞乐再起。

傅德恩问起：“本宫听闻五弟六弟皆已大婚，二位王妃今日可来了？”

陆灿将淳王妃佟氏与顾德芝引给傅德恩认识。傅德恩一挥手，身后的侍女便将礼物奉给两位王妃。

“五弟六弟皆是本宫看着长大的。本宫离宫多年，心中却时常记挂，今日见了你们才叫放心。”

佟氏与顾德芝忙不迭谢过了。

“皇后怎么不提恭姝妃呢？”傅景恩似笑非笑，悠哉哉开口。

她也不需要陆灿答她，自与傅德恩说：“皇姐有所不知，六弟近来觅得佳人，是秦镜司沈大人的妹妹。六弟对她宠爱非常，此次出征也带在了身边。”

这事懿兰倒不知道，也有些许讶异。

傅德恩有些遗憾：“那是不巧。本宫也很想见一见能让六弟如此上心的女子是何模样。”

这一来一回，算是叫顾德芝颜面扫地了。

懿兰倒是觉得，傅景恩对陆顾两家的恶意远深过对傅德恩。

承欢殿宴后，傅德恩要去谒太庙，只有皇后与公主可以陪同，懿兰也乐得轻松。

她预备绣一副临天女帝像。

大夏临天帝文殊是从古至今为数不多的女帝之一。她是第一位女帝，也是功绩最卓著的那一个。

大越问鼎中原之初，执掌朝政的并不是当时的越章帝，而是文徽太后金氏与摄政王。后来摄政王与章帝先后逝世，文徽太后又扶持年仅八岁的仁帝登基。

“仁宪盛世，实始文徽”。

当时的文徽太后大抵是能够取幼帝而代之的，但不知为何，她并未这么做。

懿兰觉得并不是她无心帝位，否则文徽太后也不会将大夏临天帝的诞辰四月廿四设为“朝凤节”。

在文徽太后的影响下，虽有“后宫不得干政”的古训，大越的历代太后却都不乏实权。包括宫中的玉堂署、广务司，也都是文徽太后始创。

只是自高宗之后几位皇帝的生母都早逝，已几代没有太后了，宫中的朝凤节也就渐渐演变做吹捧讨好皇后的日子了。

懿兰原本只需要备好给陆灿的礼物就够了，只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心血来潮想绣一副临天帝像。于是便传召了安典绣。

安典绣为懿兰带来了织造司藏的几幅临天像。

“其实临天帝究竟长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那已经是千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织造司的绣像多是以文徽太后为原型所做。”

懿兰细细瞧着那些绣像，颇为感慨织造司手艺精湛。“本宫不曾绣过人像，怕绣不好。”

安典绣笑她太谦虚：“娘娘的手艺若是在织造司也都是数一数二的。”

“可不敢数一，安大人才是‘天下第一绣’。”懿兰嗔笑着，同她闲聊，“此次宜长公主回朝，织造司可也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