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经勤向窗前读（四）

“柳家妹子客气了，两件衣裳也就是顺手的事儿，不值你这五个鸡蛋的。”项嫂子笑意盈盈，嘴上这么说，手里接鸡蛋的动作可不慢。

梦夏道：“这阵子没少麻烦嫂子，你要不收下鸡蛋，我都不好意思上门了。虎子呢，怎么不见他？”

项婆婆拿了几头蒜给梦夏，道：“自家种的，不值钱，回去添个味。”

邻里之间处处是人情，梦夏接过来道谢，听项嫂子说：“他和他哥哥一块儿去挖笋了，男娃子在家待不住。”

“哥俩儿真懂事儿，这么点儿就知道挖笋，嫂子日后等着俩儿子孝顺你吧。”梦夏顺嘴夸了两句，带着蒜回去了。

这个时空虽然历史进程不同，奇异的是四书五经等经典依然出现了，李白杜甫等大诗人也没缺席，梦夏空间里的书大都能用。

这也是她开书肆的底气。

两人主要印的蒙学书籍和科举考试用的四书五经，《三字经》《千字文》《千家诗》《增广贤文》等各印了二十本，《论语》《孟子》等印的多些，其他书慢慢来，急不得。

柳泽往排好的石刻上刷墨，对在另一边排版的梦夏说：“朝廷要是允许女人参加科举就好了，你去考试十拿九稳，没准儿还能得个状元回来。”他以为这些书都是梦夏背下来的，对她崇拜至极。

梦夏糊弄他习惯了，现在糊弄他已经一点成就感都没了，按部就班地忙着手里的活儿，嘴也不闲着：“你说说你，九年义务教育干吗去了，成语都记不住几个。”

怼地他说不出话，闷声干活去。

印好了《千字文》，干活就改到了下午，上午变成了学习时间。

《千字文》全书一千字，没一个字是重复的，学会这本书再读其他的书，就只有冷僻的字需要特意学习。《千字文》由于涵盖了天文、地理、自然、社会、历史等多方面的知识，是蒙学必读的经典，也是一部生动优秀的小百科。

《梁史》记载:“上以王羲之书千字，使兴嗣韵为文。奏之，称善，加赐金帛。”民间传说，周兴嗣一夜写成《千字文》，因为用脑过度，一夜白头。

“你倒是念出声啊！”梦夏一边抄写《四书章句集注》一边竖着耳朵听他读。

对于拍戏背大段台词的演员来说，背诵从不成问题，关键是这本《千字文》全篇繁体字，他连蒙带猜还是读不下去。后面变成梦夏读一句讲一句，他跟着学一句。最难的是学写毛笔字，哪怕他学过两个月，在梦夏眼里也是零基础的笨学生。

在他不服气的目光中，梦夏换了十来种字体写下《劝学》，把他打击的够呛。

现在他临的帖都是梦夏模写的颜勤礼碑法帖，是她上辈子写的最好的一版，一直放在空间里生灰。现在拿出来给他用正好，也就是柳泽现下还认不出宣纸与宣纸的区别，才那么好骗。

“颜真卿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为官有声，满门忠烈。唐玄宗天宝十四年，安禄山谋反，颜真卿联络他族中从兄颜杲卿起兵讨伐叛军。次年正月，叛军史思明部攻陷常山，颜杲卿及其少子季明被捕，并先后遇害，颜氏一门被害30余口。唐肃宗在位期间，李希烈叛乱，七十多岁的颜真卿前往劝降，因为忠烈死在了叛军手里。”梦夏给他字帖的时候告诉他，“字如其人，他的字也是遒劲有力，大气磅礴。”

柳泽练字用的是竹纸，每天留下写的最好的一张，剩下的纸烧掉，纸灰和蜂蜡、松香混合，给活字版固定用。

赶在开业前，梦夏的《四书章句集注》抄完了，每天下午照着书中内容排版印刷。

书肆一开门，来逛的只有镇上的秀才和童生。

“竹纸怎么卖？”读书人地位高，问竹纸的多半家中贫苦，但读书人的架子端的足足的。

柳泽道：“二十文一刀。”

也有家境不错的，比如史秀才：“棉纸怎么卖？”

“三十文一刀。”

棉纸雪白韧性好，比发黄的竹纸细腻，价钱自然高。

作为镇上唯一一家卖纸的，价格和县城相仿。对读书人而言，纸是大宗消耗品，这里卖的贵了，不如去县城一次买够。

店里还有五把梦夏做的折扇，有画着竹子的，有画山水的，还有写诗的，店里最挣钱的就是这五把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的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