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不出来,但时间久了也就慢慢释怀了。
毕竟下凡历劫时,不管是什么资历的大神小仙,只要一过碧落渡口,神魂皆归于混沌,便如同一粒种子落入人世间,经历投胎转世时,他们会成为什么样的人、经历何种事情皆由天命划定,而每一世的他们都会因各自的身份地位、成长环境、经历遭遇生出不同的自我意识,由此才是一个完整的人。
每一世的他们都是独立而不同的人,每一世的经历感受也都独属于他们自己,随着身死而消散,能留存的也只有自身的因果归入天命。
当重翎历完劫之后回归天界,沉寂的神魂便会苏醒,在凡间经历的每一世的记忆和感受都会涌入他的识海,但那些记忆和感受其实都不是属于战神重翎的,而是属于那些一个个已经死去的“人”。
只是,当刚拥有这些记忆和感受的时候,很多神仙都会有些混乱,很难清醒的理清“他们”与自己的关系,不是将自己当成了他们,便是将他们当成了自己。
我当初送自己的花神神元之心化作伴生莲去陪伴重翎投胎转世,也是想要等它回归我的神府后,拥有与重翎在凡尘间共同的记忆和经历,至于它会转世成什么样的人,生出怎样的意识,我其实并不在乎,因为不管怎样,转世的凡人不过百年的寿命,那些意识在身死后便也就消散了。
可沐槿,她终究不同,她在六世里,都是作为同一个身份意识的存在出现在重翎转世的身边,那这样,即便重翎在认清了自己其实并不是那些转世的人时,也很难理清沐槿之于他的存在,更何况,沐槿还在他神魂归位之时追了过来,为他挡下一劫。
这一时半会怕是更难以理清楚了。
我的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着这些事情,分析着重翎对沐槿的感情之事,又想到在翎都府中时重翎对我的态度和对话,纷纷扰扰的念头不断闪过,心情也忽喜忽悲,还有难言的委屈和无尽的酸楚,一时间搅得我很是心烦意乱。
猛然间抬起头,发现自己竟然到了天后宫。
这很难说是我自己无意识的闲庭信步才走到这的,毕竟在刚刚在听完那些神女仙娥的话后,我便生出了些许念头,只是心中一时间挣扎不定而已。
罢了,都走到这里了,我索性便进了天后宫。
天后宫雍容静雅,华贵又不失庄重,灵气缭绕,气运极盛,天后不愧是有大机缘、大造化的神女,这里的花果灵植,鱼鸟灵宠等都比别处要多几分灵韵。
若说这天界,论谁对我好,天帝是娇宠偏纵尽了抚养之责,而天后对我既疼爱又严格,更是有教养之恩。
听闻我的到来,她十分欣喜,打量着我的神情气色,问我近来如何?
在她关切的话语中,寒暄过后,我忽然有些羞于开口道明自己的来意。
而且,我没想到在这里还会碰见玄渡。
他此时正戏谑的看着我,等我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神女,说说自己因何而主动来这从前避之不及的地方。
毕竟幼时,天后极其严格,而我又与玄渡惯会闯祸惹事,因此经常被叫到天后宫来挨训,还要罚苦力劳作,这里的草木花果、灵禽异兽我和玄渡都亲手照顾打理过。
我的目光绕过玄渡,落在了不远处的瑶池中,据说从前是分散在四角的镇池灵宝,如今是沿着一条对角线被被排布在瑶池中。
莹莹泛着金光的瑶光蕊被安置在小小的玉莲台中,漂浮在池面上,随着池中游鱼曳动带起的涟漪微微荡漾着。
我虽未道明来意,但是我神思恍惚的目光所向,还是让天后明晓了我来访的缘由。
“锦歌,你如今还记得自己的是谁吗?”
果然,天后十分生气,我在她严厉地责问中回过神。
“我是灵泽神女,万界花神!”
我微微握紧双手,郑重的回道,像是答复天后的问话,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你既知晓自己的身份那便该明晰自己的职责,这世间除了情爱之事,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做,瞧瞧如今你这番样子,整日围着重翎转悠,你真该好好想想自己是否真的能担得起这神女的身份了!”
天后斥责的话语如当头棒喝,敲击着我的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