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她的称呼让我有一瞬间的愣神，多少年了，再唤起这个名字仿佛就像是在唤另一个人。

记忆里，还是母神在时拉着我的小手一遍遍的教我描摹自己的名字。

“羲锦~羲锦~你叫羲锦，小名锦歌……”

我从怔楞间回神，平复了自己的波动的心绪，刹那间，便又对上了玄渡那双认真探究的星眸。

不知为何在他这般的探究注视下，我竟然有些心虚。

但我还是强忍着那股子要和盘托出的冲动，冷静道：“那你还是不了解我，重翎的话我从来不敢不听。”

玄渡探究的目光盯着我看了许久，久到我都快绷不住了，他才缓缓挪开视线。

“锦歌，不管你爱他到什么程度，都不要忘记自己是谁！”

玄渡的嗓音异常的低沉，让我有一种错觉，那声音仿佛不是从嗓子里发出来的，而是来自神魂深处。

“自然，我自然不会忘记！”我轻声附和道。

只是随着这句话的脱口而出，我心中有个声音仿佛更坚定了。

我隔三差五的就往星寰海跑，起初只是小住三五日，后来几月，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流连在星寰海。

偶尔我也会想起年少时许下的宏愿，然后前往各界游历观摩，感受天帝承诺过的万界盛荣之景。

只是这万界里，除了封禁之地外，我唯独有两个地方从未涉足，一个地方不曾回归。

从未涉足的是花灵界和神魔堑，不曾回归的是灵泽圣境。

我甚至也拜访过开明神族所在的昆仑虚，这里果然如传言中一般古朴肃穆，戒备森严。

接待我的是开明族的启玄神女，她一身劲装，英姿笔挺，连身旁配枪上的红缨都烈烈生风。

我为她的飒爽英气所折服，顿时亲切倍增，我想起三姐从前舞剑之时，也是这般意气高昂，神采英拔。

昆仑虚内的氛围仿若古老的神庭，庄严肃穆，开明一族的神裔皆是一派雷厉风行，威严持重之相。

连我这样一个平日里散漫无拘的神女，在其间行走不过几刻，便不知不觉的挺胸昂首，调整仪姿。

我不明白这样一个令行禁止，壁垒森严的地方，怎会出现神君与外族神女无婚和合之事？

难道情爱之事当真会使人迷乱到忘却自我？

拾玉阶而上，我试着向启玄神女打探一些重翎的事，启玄拧眉思索片刻说：“是有所耳闻，不过那时候我还年幼，也不太清楚其间的一些具体缘由。”

“我记得年幼时，昆仑虚内有很多外族的神裔仙童前来拜师学艺，有其他神族送来的，也有些自己寻来的，重翎神君那时候是那些孩童中最出色的一个，他并未说过自己的身世，只是后来他身上逐渐显露出来开明一族的特征，这才引起了明神和族中的注意。”

“那之后的事情我也不甚了解，只知道后来族中有位神君被贬下凡了，而重翎神君也不知所踪，再听闻他的消息便是他被天帝封告战神之时。”

拜见明神之后，我在昆仑虚待了不过一日便离开了。

在明神那里，我知晓了当年为何重翎在离开凤凰谷后为何会在外飘零了。

随便弄丢孩子的事情，当真是我冤枉了凤凰谷。

那年，重翎在他母亲的指引下，离开诸夭之野，几经波折来到昆仑虚，母亲让他来此认亲，不知他作何想，来到昆仑虚后便一心求学，绝口不提身份来历。

若不是他的血脉特征暴露，开明一族都不知晓族中的神裔居然在外做出这般有违纲纪之事。

重翎的父亲启华神君年少外出历练之时遇见了凤凰族的金鸾神女，两神在一段时间相处后渐生情愫，情到浓时一切便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启华神君想带金鸾神女回昆仑虚请族中长辈做主成婚，虽然他深知自己这番行事肯定会得到族中的斥责甚至惩罚，但他已经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只要能和心上人在一起。

可他不知金鸾神女也是从凤凰谷中擅自离开的，而且金鸾神女从启华神君的描述里得知昆仑虚也是个同凤凰谷一般规矩甚多的地方，于是她退缩了，不辞而别离开了启华神君。

直至重翎的事情暴露在眼前，启华神君才方知金鸾神女离开时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他在错愕震惊中接受了族里对他的严惩，甚至在重翎口中得知金鸾神女神元已失且即将历劫的消息时，便向明神和族里请求自贬下凡。

开明神族十分注重规章条律，初闻此事后震怒非常，而且此事还牵扯到两个古老的神族，更是决定严惩不贷，听闻启华神君的自贬请求后，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

只是对重翎，他们一时间并没有想好要如何处置，他们当时还没有接受重翎是开明一族的神裔，便对他说：“你的父母非同族相婚，未请天命，开明一族暂时不能承认你的身份，但你可以在昆仑虚继续学习。”